两人随着聂城主中午一起去政府食堂吃了顿简餐,然后就被无所不用其极的城主拉去干活,应帙写近期活动的宣传文稿,遂徊则是分配了整理文档的任务,当真是忙到一整个下午没有半点空闲悲春伤秋思考身世问题,遂徊都恨不得立刻认祖归宗回去当大少爷。
好不容易下班回到家,周如翊竟然还抱着那柄伞左看右看,恨不得在伞面上看出一张男人的脸,而周琼从后厨探出头来,喜气洋洋地说:“我做了晚餐,你们快入座,马上就好了。”
聂景行整一个大写的受宠若惊,“周老师您还会做饭呢?太客气了,我这还想请大家出去下馆子……”
说话间,燕煦也从周琼身后冒了出来,她还严严实实地带着口罩,就是雪白的口罩上面全是灰,显得整个人灰头土脸,“聂景行!你卖辆三轮升级一个灶台不行吗?这年头就算是城邦也没烧柴做饭的了吧?”
“穷啊,缺投资啊。”聂景行不走心地说。
“我可以投资。”周琼立刻说,她端出一盆鸡汤,放上桌之后又迅速改口道,“如果聂城主有合适的项目的话。”
“如翊,把伞放下,洗手吃饭。”说完,她又微笑着抬头看向遂徊和应帙:“你们也快来吧,小帙和……”她微不可察地顿了半秒,“遂徊。”
第125章
现在正是敏感时期,每个人的一言一行都会被无限放大。即便周琼只是一个非常细微的语气停顿,周如翊和聂景行都没什么反应,但心里有鬼的应帙、遂徊和燕煦三人却陡然警觉地对上视线。
概因话题比较敏感,遂徊迅速移开了目光。
应帙则是通过眼神向燕煦传达‘她也知道了?’的问询。
虽然想不到任何能让周琼察觉到问题的契机,但……母亲和儿子之间或许会有那种微妙的感知,促使周琼本能地在意遂徊。
至于燕煦,她的眼神就比较复杂了,感觉能写成一篇小论文,应帙一时间难以理解,所以借着端菜之由单独和她进了厨房。
“阿琼的记忆有问题。”燕煦摘下口罩说。
“这点我们不是早就知道了吗?”应帙莫名。
“不,我突然想到,她看到一些似曾相识的画面时会头疼,”燕煦反手指向自己的头发,“那为什么她看到我精神体融合态却毫无反应?”
应帙愣了一下,“确实……”他之前在三轮车上也未留意到这一点,现在一想,确实奇怪。虎鲸白斑的精神体融合态不比稀奇古怪的太攀蛇戴口罩来的熟悉?为什么周琼看到一群口罩生物都能头疼,却对燕煦的融合态视而不见?
“我猜想她不仅仅是精神域损毁造成了失忆,而且封存过部分重要记忆。”燕煦猜测道。
“遂徊也说他记忆收到过修改。他幼年不认识字,但是会写自己的名字。”应帙问,“当初遂徊父母的事情严重到这种程度吗?”
燕煦面色凝重地点了点头,张了张嘴欲言又止,似乎在思考这段过去应该如何解释给后来人听,最终万般前尘往事都化为了一声无奈的埋怨:“都怪周琼这煞笔,非要找那么个哨兵。我跟她说了一万次,不要找他不要找他,这世上那么多哨兵,为什么非要找一个脑子有病,身体有病,精神域也有病的哨兵?……但她就是不听,跟下了降头一样,非说是什么命中注定,契合度有那么重要吗?我和识笺83.1%的契合度难道就过不下去了吗?”
“他们之间的契合度很高?”应帙听出了弦外音。
燕煦不爽地说:“……也就那样吧。”
“我和遂徊的契合度是94.4%,”应帙说,“遂徊的父母是——?”
“也就……”燕煦抿了抿唇,表情越发的臭,“比你们高两三个点吧。”
“灵魂伴侣。”应帙瞬间明白了什么:“如果是灵魂伴侣的话,那我可以理解她为什么会像下了降头一样,非那人不可了。”毕竟他也有同样的经历,明白灵魂伴侣对于特种人的诱惑力度。
但同时他也不理解:“遂徊父亲究竟是什么人,能让你这么反感?”
“一个不法组织的杀手。”燕煦说,“被大头目洗了脑,专门替他干一些杀人越货的活,手下人命无数,就算活到现在,遂徊也得在牢里见他的爹。”
应帙没有想过遂徊父母之间的身份差距竟然这么大,还在脑内消化巨大的信息量,就听燕煦继续说:“龙让这人,可恨也可怜,他不是本国人,是东南那边的贫困战乱小国偷渡进来的,连个户口也没有。因为哨兵的身份,不知道怎么就被骗进了邪教组织。
组织的领袖是一个向导,改造了他的精神阈,让他一个普通哨兵成了极狭精神阈,只能感知到领袖一人的向导素,因此被迫为领袖卖命……”
燕煦顿了顿:“也不是被迫,他被那老头子洗了脑,觉得组织头目是他至高无上的拯救者,心甘情愿做他掌下的利刃。”
“这事按道理应该闹得很大,为什么到我们这里一点也不知情?”应帙问,“你们特意封锁了消息?”
“封锁了,但主要还是因为是跨国犯罪。”燕煦解释,“组织的成员大多是国人,但基地在国外,北边最乱那块。我们当时申请了国际逮捕令和联合办案,还因为队伍资历太浅差点没抢到这个任务,就算到国外也处处碰壁,三天两头被遣返。”
“那周琼阿姨是怎么和遂徊爸爸遇上的?”
“组织为了杀鸡儆猴,让我的队伍别找他们麻烦,下了阿琼的性命单,龙让是执行人。”燕煦说,“但是阿琼和龙让是灵魂伴侣,他们之间超高的契合度打破了那道加在龙让精神阈上的人造枷锁,龙让没下得去手,回去领罚了。”
她继续:“其实我也能理解阿琼,一个强大、神秘又身世悲惨的哨兵,对于一个豪门出身,无忧无虑且具有理想情怀的向导来说,真的没办法产生任何抵抗力。阿琼从小到大没吃过苦,找龙让就是为了吃苦,为了他,她真是把下辈子的苦都一并贷款吃完了。
龙让被头目操控了那么多年,三观很有问题,还有斯德哥尔摩综合征,怎么劝都不肯离开组织,说头目当年收留了他,给他一口吃的,他的命就是属于那老头的,还觉得周琼不可能会和他在一起,就是和他玩玩的,对阿琼若即若离,也不看他那样子,阿琼能图他什么?
而且他精神域都是伤,也有轻度的过激防卫症,遂徊的病根本就是遗传他,还加重了。因为他这个病,周琼身上一直带着伤……”
说到闺蜜的糟心男朋友,燕煦根本停不下来,一不留心就讲得时间过久,导致在大堂殷切等饭吃的周琼忍不住起身过来打探情况,“首席?”
燕煦和应帙瞬间噤声,然而就在这时,厨房门外忽然响起遂徊的声音:“阿姨……”
“小徊?”
两人并没有聊天,但因为遂徊的这声打断,让厨房内的两人能够调整好状态,假装旁若无人地端着菜走出来。
推开门走出去,和遂徊对上视线的时候,应帙莫名有些语塞,他故意多跑了两回,看遂徊也故意留在厨房,等到其他人都去了大堂之后又和遂徊说起了悄悄话:“你又听到了?你怎么天天偷听?”
“……是你们声音太大了。”
“我们声音大?有本事你去问城主听到没有?”
“那我就是偷听不可以吗?”遂徊理不直气也壮,“好奇自己父母的身份有问题吗?”
“……”应帙叹口气:“没有问题,我主要是怕你接受不了……”
“有什么接受不了的,不就是个黑户吗?”遂徊状若无所谓地说,“虽然我一时之间也说不准到底是无父无母的孤儿惨,还是有个眼瞎失忆的妈和脑残罪犯的爹更惨。”
都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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