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场最懵的人无疑是虞旌,他在一堆‘席’中间正襟危坐:“应主席,究竟是出了什么事情?”
应帙在塔里是说一不二的学生会长,很有威信,但在这群人眼中却只是乳臭未干的孩子,因为城主家的凳子不够,聊着聊着还让应帙让位边上凉快去,别占位子打扰大人们谈论正事。
“际舟呢?”临去后院凉快前,应帙问易承澜,“我给他通讯,他一直没有接听。补考结束了吧,他怎么没跟来玩?”
“他身体有些不舒服,大致是夜里贪凉感冒了,就没有跟我过来。”易承澜小声回答。
“这样啊……”应帙点了点头,“那等明天回去了,我去看望一下他。”
……
后院内非常热闹,遂徊脖颈上搭着一条白毛巾,正虎虎生威地挥舞着一把斧头劈柴,劈开的木头被灰熊一一捡起,单爪揣着拿到一边整齐堆叠。
周如翊端着一碗绿豆汤蹲在旁边看遂徊干活,见应帙过来,连忙唔一声起身,放下碗进厨房给他也端了一碗洒了冰块碎的鸡头米绿豆汤过来,“城主天没亮就爬起来煮的,好吃。”
“……尝出来了。”应帙舀了一口放进嘴里,回厨房往碗里加了半勺糖,“一点糖也没放,非常有哨兵的风格。”
遂徊将斧头插进木头底座里,拿毛巾擦了一把脸上的汗,喘着气回头,就看见应帙和周如翊一人端着碗绿豆汤坐在旁边聊天,太攀蛇缠在应帙脖颈上,就连山羊巴弗灭都有一碗绿豆汤喝,但他竟然没有。
“我的呢?”遂徊扯开衣领扇了扇风,缓步走到应帙和周如翊身边。
“我盛好了去给你拿。”说着周如翊就要起身再去一趟厨房,却看见遂徊在应帙身前蹲了下来,而应帙慢条斯理地舀了一勺带着软烂绿豆和鸡头米的糖水递到他唇边,遂徊顿时像偷着腥的狐狸一样笑了起来,张嘴将这勺绿豆汤含进口中。
周如翊:“……”
周如翊翻了个白眼蹲回去:“我就多余问这些话。”
大堂内倏然传来椅子翻转的声音,似乎是有谁没坐稳摔倒了地上,灰熊急忙探头去看发生了什么,而应帙见怪不怪地说:“看来城主知道你的身世了。”
遂徊不知道为什么有点害羞,“这还没确定,怎么就……”
“这还有什么不确定的?”周如翊从口袋里摸出两枚长命锁,对着上面的名字分辨了一下,将刻着遂怀的那一枚递给遂徊,“都刻着我们的名字了。”
遂徊没有伸手去接:“可是,这世上叫遂怀的人肯定不止我一个……”
周如翊伸出来的手犹豫地停在半空中,她昨晚也想了一夜,情绪敏感,见遂徊拒绝接受长命锁,似乎是因此联想到什么不好的事情,譬如遂徊不愿意接受妈妈和她这个妹妹,欲言又止地看向应帙,后者淡然地解释:“近乡情怯,患得患失。”
周如翊秒懂,当即拍胸脯保证:“不管有没有血缘关系,你都是我哥!应帙都是我嫂子!我以后就跟你俩混了。”
遂徊:“……”
经过半小时的讨论,大堂内的人逐渐分为两波,应识笺、易承澜和虞旌还在热火朝天地商议精神域调整和记忆修复的方案,而周琼已经在问聂景行关于遂徊的事情。
聂景行挑着有趣的事情讲了几件,暂且隐瞒了遂徊的精神域问题,只重点提及了应帙对于遂徊的重要性,很快周琼的眼眶就再次红了起来,她深吸一口气,拜托聂景行带她去山上看看遂徊曾经生活过的地方。
“没问题。”聂景行起身去后院拿车钥匙,抬头就看到柴火堆旁边的地上蹲着三个喝绿豆汤的人,都眼巴巴地看着他。
聂景行倏地笑出了声,朝遂徊竖起大拇指:“厉害,原来你才是豪门大少,这个生日礼物我着实没想到。”
遂徊有些动容:“小景哥……”
“我很喜欢这个礼物。”聂景行抬手乱揉遂徊的头发,“如果你进了豪门之后,遇到什么兄弟阋墙,争夺家产,未婚妻背叛之类的事情,随时欢迎你回来找我求助,我经验丰富,给你出招。”
遂徊刚感动还没过几秒,情绪唰的就收回去了:“你能不能盼我点好?”
“就是,”周如翊在旁边帮腔,“家里谁敢欺负我哥?那些舅舅谁敢说什么不好听的话,我直接弄死他们!”
“这就一口一个哥了?他被认回去,你能分到的家产可就少了。”聂景行明目张胆地挑拨离间,“而且遂徊小时候吃了这么多苦,你妈妈因此愧疚得不行,以后肯定对遂徊比对你好,你就不嫉妒?”
“……”说完全没想过这些事也没人信,但周如翊心中也已经有了答案,“我——”
遂徊倏然打断她的话,说:“我不要家产,我可以自己挣——”
“那不行。”应帙一边在终端上打字,一边头也不抬地说,“分不到周家家产我才不和你好。我为什么现在和你走得这么近,就是图你的钱,没钱谁给你向导素安抚你?”
遂徊:“……”
聂景行幸灾乐祸:“看,这就是残忍而赤裸的现实。”
第128章
[我这一生命途多舛,注定坎坷不幸,而你是唯一的变数。希望神明保佑我们日后的生活平安顺遂、万事如意。阿琼,保护好孩子,不要相信任何人,等我回来。]
这是遂徊父亲龙让留给周琼的信,也可以说是最后的遗书,可惜中途不知道出了什么差错,周琼并没有看到。
应帙看着翻译软件上的这段话,默默把‘不要相信任何人’这七个字圈出来,总感觉意有所指。或许龙让当时察觉到身边熟识的人出了问题,有内鬼,但是不确定目标,所以才会这样提醒周琼。
他低头看向终端,给耿际舟发的信息还停留在早上,至今没有得到回复,反倒是黑暗哨兵阿普顿回了他的短讯,并且字里行间都充满了没头脑的气息:[小舟生病了?]
应帙很无奈地回复:[你就这么不关心他,生病了都不知道?]
[他没跟我讲啊?]阿普顿觉得很冤。
[你们最近有交流?]
[有啊,我们昨天还一起线上联机打游戏了。]
……太反常了。应帙心想,为什么单单和我断联?总不能是生我气了?不像啊……该不会耿际舟身上也出现什么离奇的事件,譬如他也和哪个哨兵灵魂互换了,所以表现才这么奇怪?
他挽着裤腿坐在河岸边,正凝眉思考着问题,忽然一道清凉的水流迎着他的脸泼了下来,应帙用羊角簪盘好的银发顿时散乱成了水鬼,他抬起头,就看见遂徊和如翊一人怀里抱着条疯狂挣扎的鱼,一人掌心里捧满了小蛤蜊,玩得不亦乐乎。
“……看出来了,你俩肯定是亲兄妹。”应帙无语地将沾湿的长发撩到耳后,重新挽了一个,簪子斜斜地扎进银发中。周如翊兴高采烈地把蛤蜊放到岸上的水桶里,期待地邀请:“帙哥,你也来玩呗。”
“他不会游泳。”遂徊也走了过来,把鱼也丢进桶里,然后默默计算捞的这些鱼够不够吃,接着继续低头用小刀削尖竹片,做出扎鱼的工具。
“可这水才到膝盖深啊?”
“羊毛不防水。”
“……”
应帙总觉得最近被遂徊调侃的次数变多了,大概真的是精神域好了,胆子越来越大,得抓紧机会给他做一次精神梳理,拿鞭子抽一抽,好让他分得清大小王。
周如翊非常遗憾地叹口气:“帙哥这么讨厌水吗?我还想在家办个泳池派对来着……”
“不止泳池派对办不成,”应帙说,“际舟生病了,再加上遂徊的事情,你的游玩邀请可能要再推延一阵子,甚至这次假期都办不了。”
“其实第一次推迟的时候我就有预感我们几个是聚不成了。”周如翊说,“一般这种事情都是一鼓作气,再而衰,三而竭的。所以我才死皮赖脸地跟着你们来城邦玩,不然假期我得无聊死,之前想点几个男模陪我出去旅游,被外公骂了一顿,只能无疾而终,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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