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婶婶,我来看看你。”朱晓斐想给带来的两个“专家”多一些观察的时间,壮着胆子朝女人走去,嘴上还带着关心,“你午饭吃了吗……”
她走到女人身边,发现对方正抱着手机愣神。手机上是一张照片,朱晓斐这个近视今天没戴眼镜,看不清,但猜到那应该死去的小表妹。
她心里轻叹一声。虽然这个婶婶不是她的血缘亲属,可现在这种情况,还是令人唏嘘不已。她想凑近看看:“婶婶,你老闷在房间里烧东西,还不看着烧灭,很危险的……”
婶婶好像到这时候才发现她的靠近,扭头戒备地看向她,还下意识把手机伸到另一边躲避她的视线。在这过程中,婶婶的手指不小心触碰了一下照片,照片就收了回去,一个信息对话界面展露出来。
但很快地,婶婶又把手机彻底摁灭收了回去。这整个过程的动作是很快、很自然的,朱晓斐没注意这个细节,注意了也看不清那信息界面具体在说什么。而站在两米开外的熊乐晨,静静旁观了一切。
“你干什么?你不要进来搞破坏,快出去!”婶婶推了一把朱晓斐,不重,但足够让她猝不及防地后退两步,“我本来已经见到小宝了,你一来她就不见了,你出去!”
“婶婶,你是看照片看魔怔了,不是表妹真回来了啊!”朱晓斐反驳道,“你找活人说说话、晒晒太阳不好吗?”
“不要你管,你不懂,你们都不懂,你们都在阻止我把小宝带回来!”婶婶站起来,又把朱晓斐往后推了几步,“小宝现在就在喊我,她说她想回来!你们都听不到,只有我听得到,我要把她带回来!”
“婶婶,你不能……”
“你们在干什么?!”
一道男声在房门口响起,熊乐晨转头看去,只见一个二十出头的年轻男人皱眉走进来:“朱晓斐,你在我家干什么?这两个陌生男人又是谁,你带来的?想干什么?!”
“我带设计师来看看室内装修,顺便看一下婶婶,你爸同意的好吧?”朱晓斐把两件事混着讲,没被唬住,“倒是你,朱云新,你又买什么符咒回来保你家风水了?”
熊乐晨听她喊朱云新,就知道这个男青年的身份了——带大师回家的表弟。
“你少在这嘴贱,周大师可就在这里,小心你得罪人后吃不了兜着走。”朱云新嗤笑一声,“你还不带着人快滚?别在这碍事。”
“你……!”朱晓斐差点想骂人,但还顾忌着熊乐晨和薛锐在场,忍下来了。她走到熊乐晨面前,低声道:“让你们见笑了……我们走吧?”
这其实想问的是他们看完、看清楚没,是否可以撤了。熊乐晨也不知听没听懂,反正点头了:“走吧。”
于是一行人往外走。朱云新虽然让出了门口,但也就站在那,挑着眉看三人往外走。
熊乐晨一出来,就看到朱云新身后站着一个中年男人,想来就是那个“周大师”。
看着五十来岁,穿着一套对襟的绸布褂子,灰白相间的头发向后梳去。他面色冷淡地立在那儿,手上盘着俩核桃,半眯着眼,对上熊乐晨的视线时一副爱答不理的样子。熊乐晨打量了他一圈,目光还着重在周大师脑袋附近徘徊了两秒。
周大师终于开口了:“你要干什么?”
熊乐晨不答反问:“你是哪个门派的?”
“嘿我说你这人,这关你什么事,你是不是真的设计师啊?”朱云新当先发难,“你别是朱晓斐找来骗田美华的吧?”
田美华就是婶婶的名字,这个朱云新都是直呼继母和表姐的名字,其人品性可见一斑。
“听说周大师是高人,想问问。”熊乐晨道,“以后有机会的话,或许能聊聊。”
他的语气其实没什么波澜,说不上恭敬,但也听不出撒谎。朱云新还在嗤笑“你能请得动……”,周大师倒还真回了:“这倒没什么不能说的,青山云隐门,知道吗?”
“不知道。”熊乐晨淡定回复,“失敬了,再见。”
说罢,他转身就走。熊乐晨一走,薛锐自然跟着走,朱晓斐也一句不解释地跟上,把周大师噎得够呛。朱云新可没什么顾忌的,看着三人的背影径直嘲笑:“有些人就是胆子大,自己得罪了不该得罪的人,还带着别人一起倒霉。改天出事了,可别怪别人没提醒过。”
“人各有命数,朱先生也不必如此在意。”周大师道,“先解决宅里的污秽才是要紧事。”
“大师说得对。您往这边请……”
朱晓斐听他们在那你一言我一语地暗讽,气得不行,憋到回车上后终于忍不住了。
“二位老师也看到了,我表弟那个人就是这样无法无天,谁都管不住。他当面就敢咒我,天知道私底下是不是设计了表妹和婶婶,好一个人把握小叔的家产!”她先是说了一通坏话,这才稍微定了定神,问道,“二位看清楚了吗?我小叔家里,还有我婶婶身上,到底有没有问题?”
熊乐晨和薛锐对视了一眼,随后熊乐晨就道:“没东西。”
“果然什么都没有?”朱晓斐精神一振,“我们进去的时候,婶婶还说表妹就在那里、在喊她。其实只是她的幻想,对不对?其实什么都没有!”
“她身周未见异象。”熊乐晨笃定回道,“没有东西在呼唤她。”
“但那个周大师就说我婶婶被假冒她女儿的怨鬼缠身……好哇,朱云新果然在利用表妹的死骗人!”朱晓斐道,“二位老师,能不能劳烦再去我爷爷那里走一趟?我爷爷纵容朱云新在家里乱搞,也不听我的劝。二位有官方背书,你们的话,我爷爷应该会听。”
熊乐晨想了想:“或许,你们应该报警。”
“……啊?”朱晓斐怔了一下,随后想起什么,“哦,是因为周大师是个骗子吗?”
“他是不是骗子,我还不知道。”熊乐晨道,“但田美华的手机上,有人在发信息,催促她快去寻死。”
朱晓斐懵了:“什么?!”
“我看到了她手机上的信息。”熊乐晨坐在后座,语气淡淡。
“有人说,‘你必须死。只要你死了,你的女儿就会回来了’。”
***
“所以,这还变成案中案了?”
卢萍听完熊乐晨的描述,感叹道:“看这情况,这个田美华可能碰上了那种网络上的‘遥控自杀’变态。她可太倒霉了,亲生女儿死了,继子看不起她,老公也不关怀,最后还碰上了以诱惑别人自杀为乐趣的变态。要不是小熊视力好看到了信息界面,她可能真就自杀成功,还被人误以为是发疯导致的。”
熊乐晨问:“‘遥控自杀’是什么?”
“怎么说呢,就是有一些人,在网络上利用语言和文字,抓紧人们的心理弱点,不断催眠别人应该去自裁。”卢萍道,“比如组建一个群,让一群有抑郁症的人在里面相互散播负能量,然后就有变态混在里面,提议说既然这么痛苦,不如相约自杀。变态会步步紧逼,让目标逐步按照他的说法来准备,然后实施自杀。
“这些变态以操控别人的生死为傲,或者就单纯觉得帮别人彻底解决烦恼了,是在做好事。总之,诱导别人自杀是犯罪,你也千万别因为好奇去调查,以免影响你的心情。”
熊乐晨疑惑:“一个普通人类,能用语言操控别人的生死?”
“一般来说不行,但是心理脆弱的人——比如死了女儿的田美华——心里有了缝隙,理智出现摇摆,容易被影响、被催眠。人的心理,或者说人类大脑,就是这么复杂。”卢萍道,“如果顺着你给的线索,抓住了一个推动别人自杀的犯人,那你就是做了件大大的好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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