薛锐那时的亲友关系也不错。他和掌门父亲、亲哥哥的关系说不上很亲昵,但在这样的大门派当中,能亲自指导的父亲和哥哥,已经算得上很亲近的人了。薛锐还和亲哥哥共同外出执行过几次任务,虽然两人面上不怎么深入交流,可相互支持的默契还是有的。薛锐对自己的亲哥哥,只有在少年时还有些比不上的不服气和不甘,长大后就泰然处之了许多。
至于薛锐的父亲,有些长辈还会说薛锐有点像他父亲年轻的时候。可能就是因为这样,薛锐年少时采用一些横冲直撞的手段来修行,掌门也没责怪太多。这位父亲还会在薛锐受伤、遭受反噬的时候,派人送去治疗的药品。即便一句附带的安慰或者叮嘱都没有,薛锐也能从这行为中感受到掌门的关怀,因此也将这种恩情铭记在心。
这样顺风顺水的日子过了许久,异变降临了。
对于薛锐来说,这异变来得过于悄无声息,导致他一点防备都没有。
他还牢牢记得那天,是他的亲哥哥、他的师兄,传信给他。传信的内容很短,也很简单:他的父亲、一派之长,忽然危在旦夕,需要他前去共议救人之事。
薛锐自然是抛下手头的一切匆匆到了亲哥哥所说的地点。到了之后,亲哥哥才告诉他,掌门其实是之前研究炼制新器的时候出了岔子,从那时候开始就一直负伤当中。这伤不仅不好治,用错方法还容易加重伤势,掌门甚至出现了境界倒退。事到如今,实在觉得瞒不住了,于是叫薛锐来一起共商办法。
薛锐自然要问还有什么办法来救。
“还有一个方法可试,但需要你我做些割舍。”哥哥回道,“就是在一种药物的炼制过程中,加入你我的精血,以血亲之能来增加掌门的力量。再辅以数十种药材,助掌门一臂之力。即便不能叫他根治,也能减缓境界和生命的消弭,能宽裕出更多时间去给我们找别的方法。”
薛锐一听这事,没有太多犹豫,当即回道:“可以。何时?何地?交与谁?”
“要炼药的时候直接投入,到时候你和我都要在场。”哥哥不意外他的选择,平静回道,“不过你最近境界小升,力量正是暴动不平的时候。得先服药中和,才能用你的精血,不然那一炉都得炸了。”
薛锐不是没听说过这种事,但还没亲眼见过、亲身经历过。可这既然是亲哥哥说的话,薛锐就没多想,没迟疑地回道:“那便这样吧。何时服药?”
“明日。”哥哥回道,“这会削弱你的力量,我带你到秘密的地方去服药,还要顺利抵达炼药的丹路房。到时候还会有人给我们护法,保证你我在恢复期间的安全。”
薛锐听着没什么问题,答应了。
第二天,薛锐跟着自己的亲哥哥,到了掌门所住之府,一路七拐八拐,进了一个他都不知道的房间。
房间是由特殊石料制成的,薛锐没看出是什么,但也不是写详细追问的时候。他接下了亲哥哥递过来的小瓷瓶,然后看向走向门口的哥哥:“你要出去?”
“你服药后可能需要调息,我不在这影响你。”哥哥一指门边挂起的一个金铃,“有人在门外护法,你服药之后平静了,或者有什么意外,就敲铃。”
薛锐应下,哥哥就当真出去了。石室的门徐徐关上,将薛锐留在了封闭的室内。
一盏灯幽幽照亮室内,薛锐就在石床上盘腿而坐。做好调息的准备后,他就打开了药瓶,将里面的一枚药丸直接服下。
不多时,薛锐感觉药效上来了。
但和亲哥哥说的“平静中和”效果不同,薛锐感觉到的是力量的流失。准确来说,他发现自己逐渐无法自控了。他无法正常运转力量,无法调息,无法调用自己的力量去施咒、去外放为身体的延伸。他甚至没法探出一个简单的风弹去敲响金铃。薛锐越调息越觉得不对劲,最后决定亲手去敲铃。然而起身下床的时候,薛锐才切实发现,自己的身体本身竟然也变得无力了。
——这不对……!
薛锐心底的不祥之感开始蔓延。这是本能的反应,即便他从未怀疑自己的亲哥哥和生父,身为修行者的本能也在警告他——危险已经降临。
薛锐不愿相信那种隐隐的、可怕的预感,摇摇晃晃地到了门边,敲响了金铃。
虽然声音微弱,但理论上,这个铃铛一旦想起来,再弱的声音也能传出去。
可石室的门没马上打开。
薛锐就在门边等着,然而他不知道自己等了多久,总之那个门就是没开。他心中的不安愈发扩大,但他无法爆破这个石室,他的控制能力已经流失殆尽。
他在不可置信中,双目不甘地阖上,倒了下去。
第132章 ——不可能的背叛
薛锐再醒来的时候,已经被绑在了石床上,动弹不得。
绑他的东西是一种特殊材质制成的锁链,无论薛锐如何凝聚力量,想要挣扎,那些力量也如泥牛入海,似乎被这锁链吃得一干二净。他的四肢和身体都被固定在石床上,像是躺在砧板上的鱼,只能任人宰割。
只有脑袋还能稍微动一动。
薛锐艰难地抬头环顾,发现自己被带到了另一个房间里,比之前那个石室要大三倍。不远处有个丹炉,炉内燃着闪烁白光的火,火光照亮了整个室内。但这个炼丹房薛锐没见过,和他熟知的门派内炼丹房风格也大为不同。看清周围的一刻,薛锐甚至怀疑自己已经被带出了门派。
薛锐还瞥到地面上似乎刻画了一些符文,不过角度原因,他看不全。薛锐也无法从看到的一小部分,认出来那是什么阵法。他已经差不多熟读门派内全部的主要炼药、炼器典籍,可以确定自己从未见过这个阵法。但即便薛锐不认识这个阵法,也能立刻意识到,这绝对不是什么好东西。
因为他明确感到自己的境界在倒退,身体愈发虚弱。而他所躺的石床也在这个阵法当中,这绝对不是偶然为之。薛锐很明白,自己肯定成了阵法中的一环!
就在他想方设法要挣扎的时候,有人走进了房间。
——正是薛锐的亲哥哥。
看到他的一刻,薛锐确定了,自己应该没被带出门派。
但这件事让薛锐觉得更不可置信。
“你在干什么?”他盯着自己的亲哥哥,语气冷厉,但气弱让他气势不足,“你要骗我的精血来炼什么?还用掌门当由头,同门相残,你不怕被掌门清理门户吗?!”
“‘清理门户’?”亲哥哥闻言,嗤笑一声,“不是正在清理吗?”
“什么?”薛锐不明白他在说什么,“我可什么都没做……你做什么扣到我头上了?!”
“别太高看你自己。”哥哥沿着阵法的外延,踱步而来,然后停在了石床边上、薛锐的头顶之处。他垂眼看着薛锐,徐徐道:“你怎么没做错?你的出生,就注定了今天。”
“什么?”薛锐没听懂,但他心里已经有了某种预感,“我的出生……?”
“是啊。你还以为掌门会来救你吗?你以为这个炼药房是在哪里,就在掌门的居所之中!”哥哥轻声冷笑,“你从来不知道吧?你也不必知道,因为你的出生、你被培养,终究是为了躺在这个石床上,归还门派给你的一切。”
事已至此,薛锐哪还不明白?他盯着上方的男人,对方以往克己、冷静且略带疏离的神情,此刻变得冷漠又可憎。薛锐道:“你们要拿我炼药?拿血亲炼药?!”
“可不是我,而是你一直很敬重、崇拜的掌门。”哥哥语气漠然且淡定,好似在说一件再正常不过的事,“你想没想过,记录在册的那些掌门,寿命和力量为什么都明显超过门派里的其他人?为什么就算是门派里的长老,也从不能撼动我薛氏一族的地位?
“以及,这么多掌门,怎么最后都只有独子?要么没听说有次子次女,要么这些人都在成长过程中夭折了。门派里记录的,都是这些次子次女、甚至长子,在一些外出修行时过于莽撞而糟了大难,是不是?记录里描述这些人的以往,寥寥数语说的都是他们桀骜不驯,在门派里风头无量,甚至比长子都风光许多。你觉得这些文字,是否有些耳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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