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另外一种不需要和人接触,叫作飞降。飞降只要拿到人的头发、生辰八字、指甲、衣服,甚至照片,总归是相关的物件就能下降头了。飞降的降头师比药降的降头师要厉害得多。”钟言给她接了一杯热水,“你仔细想想,都有谁触碰过你的伤口。”
“触碰我的伤口……”何问灵润了润嗓子,“一个女队医,然后……赵恒带着一个穿寿衣的人来过,他们看过我的伤口,问我在望思山上都发生过什么。”
“穿寿衣的人……”钟言看向天花板,想了想,“赵恒为了杀我,还真是舍得下血本。”
飞练听得云里雾里,他出世还不到一天,已经遭遇了各式各样的怪事。何问灵又润了润嗓子:“那你们是怎么发现我被下降头了呢?”
“其实在车上我就觉得你不对劲了。”白芷替钟言回答,“在车上你偶尔会很亢奋,我们就开始留心观察,后来钟言索性不说话了,因为他知道下车后肯定有变故。下车之后,你先是冷不丁地笑了一下,眼睛也起了变化。好在你很幸运,遇上我们,降头时间又短,被下降的人只有最开始会出现奇异的举动,一旦错过了这个举动,就再也看不出来了。所以钟言着急回来,他怕来不及解降。”
“没错,我选择走楼梯也是因为这个,包括我让你大晚上来接我。”钟言翻了翻冰箱,递给飞练一瓶冰牛奶,“我担心傀行者里有人对你不利,所以今晚必须和你见上一面。如果刚刚乘坐了电梯,你在电梯里一定会看到自己的模样,一定会惊慌失措,反而打草惊蛇。你这一路可真是笑着回来,一路说话,一路微笑。”
何问灵打了个哆嗦,想了想那场面真是诡异,怪不得他们那样看着自己。“谢谢……你又救了我一次。”
“不是我救你,是你自己救自己。我从不渡人,人自渡而已,如果你晚上不愿意来接我,那么这个时机就错过了。年降尸都是取活人下降,一年后这个人就算活着也只是行尸走肉了,到时候就算打开腹腔,让最厉害的医生做开颅手术,肚子里脑子里的组织已经被菌丝蚕食得一干二净,只剩下不断扭动的白色菌群。那人对付你,其实也是变相对付我,想在我身边安插一颗活钉子,往后对我不利。”钟言继续翻着冰箱,“烂尾楼的那根菌丝……”
“那个快递小哥。”白芷接话,“我当时就觉得他怪怪的。”
“八成就是他了。”钟言点了下头,“年降尸这种术也有五行相克,别看菌丝落土而生,实际上土专门克它。所以我们让你吞下泥水,就是为了逼出刚落进你体内的菌芽,但如果那东西在你身体里时间长了,喝下再多泥水也逼不出来。”
何问灵摸着伤口,脑子转得也快:“等下,刚刚在我门外的那只活尸,会不会就是跟踪你们到烂尾楼的那个?”
“有可能,但也不一定。烂尾楼里也不一定只有一只活尸去过,但必定有一只是年降尸。你仔细看,你身上的菌丝比我拿来的那根要细,说明你那根还未长成。而烂尾楼之所以能逼出那只活尸里的东西,是因为风水。那片楼是我精心选过的,本身就是土行之地,我为了抵挡阴兵过道,特别弄了天地土行阵,凡事惧怕土的东西一进去就如同埋入地下。”钟言解释了一通,“我现在先忙一阵,忙完给你们做点吃的。今晚我坐镇,外头的东西进不来。”
有钟言这句话,何问灵就放心了,只是十分地不甘心。她从没伤害过别人,可别人却轻而易举痛下杀手。她开始羡慕了,羡慕白芷和钟言的这份力量,不再任人宰割。
钟言也看懂了她的神情:“你别急,以后如果有适当的机会,我会帮你。现在帮我拿酒,然后煮一锅米饭。”
“我来。”飞练说着就伸长了手臂,轻而易举将高处的酒瓶拿了下来。何问灵拿出蒸饭用的电饭锅,倒进了一碗米,随后加水到食指第一个指节处,设定时间。
“是红酒啊。”钟言拿出酒杯,自言自语,“要是黄酒就好了……不过没事,红酒也行。”
淡红色的葡萄酒倒进酒杯里,色泽、香气这都不在钟言考虑的范畴,更不为了品酒。倒满之后,他伸手问白芷要东西,白芷拉开书包,取出一片干枯的树叶。
“师祖,这又是什么?我能看看吗?”飞练问。
“不用看,这是普通柳树的树叶,取一天内最阴的时辰摘下,然后晾干。”钟言将叶子泡在酒水里,方才硬得一掰就断的柳叶开始吸收水分,逐渐湿润。随着酒水的浸泡它也变得柔软起来,一开始漂在液体表面,半分钟后就沉入液体当中。
“柳树属阴,是五大鬼树之一,能招魂,也能给鬼泡酒。”钟言端起酒杯闻了闻,他始终接受不了葡萄酒的香味,还是从前的黄酒醇香扑鼻,“我只是想试试,跟着咱们的活尸究竟是鬼魂操纵,还是降头术,或者两者都有。一会儿我将柳叶酒放到门外,如果是有驭尸人作怪,那活尸一定禁不住诱惑,会喝这个。”
飞练吸收着这些知识,忍不住问:“那如果是降头术呢?师祖别怕,我把他们都杀了。”
“咳咳,不要随意打打杀杀,你会受伤的……”钟言看向电饭锅,自然有两手准备,“年降尸不会喝柳叶酒,但是一定会吃倒头饭,咱们等等吧。”
蒸米饭要用二十分钟,钟言也没闲着,知道他们都饥肠辘辘。好在何问灵平时在家写作,不怎么出门,冰箱里应有尽有。可是看着现成的食材,钟言又忍不住穿上了围裙。既然自己有这个手艺,怎么能让飞练吃方便面?
他死得惨,连口正经饭都没吃上就死了……钟言一个不忍心,等到再反应过来,已经打上了鸡蛋。
几个鸡蛋一起打碎了,用筷子飞快地搅着,蛋液不能太粘稠。厨子做饭都用自己的舌头去尝,可是他不行,凡事都靠累积的经验和感觉。
等到蛋液打好了,他往里面加了一些海盐,然后打开一瓶牛奶,倒进去一些。最后从冰箱里翻出一瓶蜂王浆,这是好东西,必须给飞练加上。
以前蜂子难得,要想找点上好的蜜糖简直是难上加难,一来是养蜂人的住处并不固定,他们驱赶马车、驴车或者骡子车,哪里的花儿开了,他们就到哪里去。二来是,从前的蜜都要往上送,虽然是百姓所酿,可落到百姓手里的不多,有时候一年都落不到几瓶。
现在好了,罐装的蜂蜜随随便便就能在超市里买到。
把蜂蜜加进蛋液当中,可以让鸡蛋羹更嫩,而且压得住蛋腥味。钟言再次搅和起蛋液来,旁边的蒸锅也好了,他将装有蛋液的小碗放进去,先开大火,自己在一旁盯着,等到鸡蛋液被蒸冒泡之后再急转小火,盖上锅盖,等着焖熟。
飞练在一旁绕来绕去,帮不上忙:“师祖做什么?我也要学。”
“这些你学不会,这都是我娘亲教的。”钟言让他离灶火远一些。
“师祖的娘亲……一定是个很厉害的人吧?”飞练歪着头问。
“是啊,很厉害呢。”钟言给他指了指沙发,“你去看电视吧,看一会儿,这个世界里的事你就全明白了。”
“好。”飞练听话地去了,目不转睛地看着电视里的节目,时不时还自己换换频道,快速吸收着现实世界里的信息,学习别人怎么说话以及肢体接触。但有些事情他不懂,比如那些连续剧里,为什么男女主角要吵架呢?
为什么吵架不说清楚呢?
为什么他们分手的时候要装作坚强呢?
这些都是他不懂的事,他快速地学会了为人处世的技巧,唯一一个无法模仿的就是感情。他看不懂连续剧里的情感纠纷,只觉得奇怪,两个上一秒还在吵架的人,下一秒就抱在一起了。
他们抱很紧,嘴唇贴着嘴唇。
“这个就不要瞎看了。”不知什么时候钟言过来了,捂住了飞练的眼睛。孩子什么都学,可千万别学岔了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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