奇怪,为什么会心绞痛?况且这有什么可难的?自己和师祖必然会永远在一起啊……飞练想不明白这难过从何而来。
再有,师祖究竟失身何处?他曾经的倾慕之人究竟长什么样子?那人是男是女,是人是鬼?和师祖怎样认识的,又是为何分开?
想不明白,短短的两秒钟里飞练想了很多,但由于自己并不了解师祖的过往,这人他还真是推测不出。如此看来,嫌疑最大的便是师祖那位神秘的师兄了,听师祖形容,这位师兄不仅很有能耐,而且很有钱。他身上的东西价值千金,可又不屑一顾。
而且他现在又失踪了。
那大概率就是他,飞练在自己心底敲定了这个答案,面前好像多了一个假想敌,无时无刻不在和自己比对,和自己争夺师祖的注意力和关心宠爱。但想着想着他就不想了,因为正前方出现了一道光。
终于,光亮照进了深不可测的水道,带来了生的希望。他们马上就能离开这里了!
光的出现不仅鼓舞了飞练,也鼓舞了身后的普通人。孔韩周捂住口鼻,肺活量已经用到最大,好几次想要放弃但是都硬逼着自己坚持下来,在红楼商场里没死成可万万不能死在这种地方。看到光之后大家也开始划动四肢,帮着飞练一起划水,增加游速,但他们仍旧不敢大动,生怕碰到周边的死人。
再游一会儿就能出去了,飞练加快速度,但隐隐约约又觉得事情恐怕没这么简单。红楼鬼煞的阵法设计得如此精妙,甚至用一个剧本杀的故事将风水结局导向同一个目的,完成了东南西北的布局,那么按照那位设计师的风格,这水道里不应该如此平静啊。
再看看两旁,死尸们闭着眼睛,宛如静默,像是用独特的姿势“目送”他们的离开。
就这种状况,不出点儿什么意外,飞练的心里反而不踏实。
就这样一想,出意外了,飞练忽然发觉自己游不动了。
意外来临的瞬间,其实钟言和飞练都松了一口气,该来的总会来,来了就好。也只有来了,他们才能找到破解的法子。
又一次是飞练游不动了,但是周围其他人不受影响,包括钟言都能向上漂浮。眼前所有的死尸也在这一刻睁开双眼,并且全部露出了……很诡异的微笑。
没错,尸体都是笑着的,一瞬间周围多了无数具笑着看向这边的尸首,尽管它们还没动,可是比不动的效果更加瘆人。
钟言在这时松开了外人的手,给王大涛指了一个“向上”的手势,让他带孔韩周和程凌上去。王大涛知道他又要在水下救人了,其实自己还能憋住一口气留下,但是两个幸存者实在憋不住了。
特别是程凌,他早就呛水了,小小的身子在自己怀抱当中颤了好多次,现在一点反应都没有,恐怕一上岸就要立即急救。钟言看他们继续上浮才松了这口气,最起码,设计凶穴阵法的设计师不杀无关的人。
换言之,那个人想要杀的,就只有飞练一个
这一次,他仍旧选择和飞练一起下坠,义无反顾,哪怕底下是冰冷的万丈深渊。
飞练的身体不知不觉恢复了人类的模样,金盒收了程菱的魂魄,注定无法收容第二个冤魂。但哪怕不收程菱,也容纳不了河坝上的成片怨鬼。原来红楼鬼煞的鬼主在这里等待着他们,而且水下同样被人布下阵法,这阵法刚好是照着自己来的。
在这里,飞练又一次感受到了压迫感。
手腕上的红色铭文隐隐发亮,黑色的布条被水冲走了,他赤红的双目流露出很少见的憎恨和狠厉。也是直到这时钟言才想起来飞练并不是一个乖孩子,他只是为了自己才忍受了天性,不滥杀无辜,不扰乱人世。铭文的颜色越来越深,钟言对这份痛苦感同身受,灼烧的疼痛出现在自己的手腕和脚踝上,同时还有背沟的那一道,同样滚热难忍。
死去的人在周围旁观,如同看着一场走向灭亡的盛宴。飞练继续往下坠落,成为了这场盛宴的主角。很快,他的手指竟然开始融化了。
血肉像被什么东西腐蚀,怎么都聚不成型。他想起了自己的那个梦,一世佛二世人三世鬼,即便自己变成了鬼,也有人要追杀自己千千万万回。
是谁要这样处心积虑的杀了自己?现在自己已经是鬼了,那一世和二世又是怎么回事!
来不及思考,他的左臂已经完全融化,哪怕他拥有太岁肉也不行,少了怨鬼皮和不化骨仍旧会被镇压。危急时刻,他快速地抽出兜里的一样东西,使劲儿地塞进师祖伸向自己的那只手。
污水当中,他和钟言的手之间多了一抹庄重的正红。宛如他们不是走向分离的绝望,而是喜宴。
钟言没抓住他的手,他下沉得太快,但这样一抓倒是抓住了布料。他不知道飞练什么时候从鬼煞里偷偷带出这个东西,像是对拜堂成亲有什么执念。
布料在他的手里一滑,稍纵即逝,钟言再次往前一握,这次才牢牢揪住。掌心里有一个硬物,形状熟悉,钟言被水流往前一送,刚好又抓住了飞练仅剩的右手。
他半边身子已经消失,太岁肉的无限重生被压制住了,显然钟言也无法破阵,布下天罗地网等着飞练自投罗网的这个人比自己厉害得多。飞练用半边脸朝他微笑,将红盖头里面的东西拿了出来,轻轻地套在了他右手的无名指上。
无名指因为有一枚老旧的戒指,纯金的戒指无法戴到指根。
随后,飞练的另外半边身子也消失了,钟言的面前仅剩下一条右臂。
“不!”钟言在水中大喊,可回应他的只有唇边一连串的气泡。脏污的泥水涌入他的口腔,钟言疯狂地往前抓取,终究只能握住他还没消失的右手。
为什么又消失了?到底是谁非要飞练的性命不可!钟言将这条手臂紧紧地抱在怀里,手腕上的朱砂铭文还没消失,人已经没了踪迹。
可是他心里又隐隐明白,飞练是阴生子,为现世所不容,哪怕是别人杀他害他也是正道使然,在那些人的眼里,鬼子人人得以诛之。
要杀飞练的人不一定是坏人,但在钟言心里,他不要遵从世法黑白那套,他有自己的“善恶”。哪怕这是飞练的命数,他也要为飞练逆天改命,留他在人间。
一刹那,钟言调转方向朝上方游去,朝着生门的亮处而去,右手掏出袖口里最后一张符纸,用牙咬着撕了起来。黄色的纸屑在水中如蝴蝶翻飞,四周的浮尸仍旧一动不动,好似这一切都在计算当中。
紧邻红楼商场的河道水域早就被傀行者和特殊处理小组包围起来,无证件不予通过。绝大部分人的注意力都在商场正门那边,按照常理,从哪里入煞,极有可能从哪里出来。
时间已经过去三天两夜,但是商场的入口当真一点动静都没有。没想到先有动静的竟然是河道那边,只见一个人破出水面,手里还抓着一个小孩儿,紧接着又一个大人破出水面,大声呼救。
“救命啊!救命!”孔韩周用尽最后一口气,憋气憋得双目赤红。
王大涛也没好到哪里去,最近总是和水犯冲,以后他都不想再游泳了。他的眼白里也充满了红血丝,着急忙慌地游向岸边:“救人!”
直到听到了王副队的声音,大家才看到这边的人。
蒋天赐已经等候多时,第一时间冲向了岸边。先上来的那个大人看上去还行,但是小男孩儿已经快不行了。王大涛被人拽上岸,体力全无地躺着大喘气,蒋天赐赶紧给孩子做人工呼吸,可是刚一触碰到他的身体,他忽然有种异样的感觉。
四级傀行者的直觉不是假的,这孩子的魂魄好像还没定住,像是刚活过来的人。
不管了,先救再说,这孩子一定是程立天和邹宛彤的儿子程凌。小孩儿的身躯不比大人,每一次挤压都要格外小心,不然很有可能一下子压断了肋骨,在蒋天赐接连不断地努力下程凌开始吐水,只不过吐出来的水里藏着大量的泥沙。
说是吐出了淤泥也不为过。
脏污的泥带来了无法忽视的泥臭味,就仿佛附近有一个巨大的臭水塘,蒋天赐从没闻过这么臭的水,但还是帮程凌清理干净。这时王大涛指向了他们游上来的河面:“救人!快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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