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想,邀请你回高中聚一聚的,是谁?”
“是陶林……而且还是纸人陶林。”
“那个幕后黑手,想把你也牵扯进来。”江暮漓语气变沉,却并无紧张。
因为计划并没有成功,温衍已经顺利从意识的世界脱离了出来,没有如那个人所愿,永远被困在里面受苦。
温衍“唔”了一声。
江暮漓轻轻按住他的肩膀,“别怕,已经没事了。”
“我在想,我和陶林有共同得罪过的人吗?”温衍紧皱眉头,“陶林在高中的时候经常有欺负同学的行为,但我几乎不和别的同学打交道,跟陶林这种人更没什么交集,为什么要针对我呢?”
“衍衍,有些人的恨是没有原因的,你根本没必要自我反省。”江暮漓道,“他们不幸,不被重视,一生都陷在泥潭,就想让无辜的人也遭受一样的痛苦,好像这样就能让自己得到救赎。”
“殊不知这种行为不仅愚蠢,也将把自身推进更加万劫不复的境地。”
话音刚落,温衍的手机就振动起来。
是APP的推送消息。
明明是一直在用的提示音,现在听来却莫名令人不安。
一声又一声,不知是催命符,还是告知死的讣告。
温衍习惯关闭APP的推送设置,不知怎的,现在竟还会有一条接一条的消息疯狂弹出,一眨眼的功夫就挤满了整个手机屏幕。
就好像非让他看见不可
所有的消息都有着一模一样的新闻标题——
《虹城市警方于某香烛店内发现两具男尸,死者身份已确认》
温衍点进去,看了一会儿,脸色逐渐变得苍白。
江暮漓关切地问:“又出什么事儿了?”
温衍咬了咬下唇,“陶林高中时候的好哥们儿……李允和常哲绍也死了,死在我以前的家附近的香烛店里。”
江暮漓点点头,脸上并没有惊讶之色,只道:“你现在有什么想法?不管你想做什么,我都会支持你。”
温衍抿紧嘴唇,强烈的直觉驱使下,他几乎可以百分百确认,这次的怪异事件绝对是冲自己来的,但他不想逃避,不想装聋作哑。
说来也怪,他在回高中的路上还心绪压抑,为自己孤独封闭的少年时光而难过,可现在,在他胸中积压已久的乌云,好像全都散去了。
“阿漓,明天我想去那边了解一下情况。”
江暮漓莞尔,“衍衍不会害怕吗?”
温衍闭了闭眼,神色坚定道:“我觉得自己比以前勇敢了,而且你在我身边,我更有勇气。”
虽然自从范倩楠嫁进陈家后,他再也没回过那里,但他并没有忘记小时候香烛店老板夫妇给予自己的善意。
绝对不能让善良的人被牵扯进怪异的漩涡。
“还有一个最重要的问题。”江暮漓道。
温衍吓了一跳,“诶,什么啊?”
江暮漓一本正经道:“衍衍晚上想吃什么?”
第62章 恨铭心·其壹
温衍再次回到了这片街区。
小时候他和范倩楠一同生活过的出租屋就在这儿。
这里的破旧逼仄和范倩楠打他时火辣辣的痛意一样鲜明,印刻在皮肤的每一寸。他仅是再次呼吸到这里的空气,那些灰暗的记忆就在脑海里复苏。
温衍定了定神,握紧拳头。
“衍衍,你还好吗?”江暮漓熟练地剥开糖纸,往他嘴里塞了颗酸梅糖。
“说没有回想起那些不好的记忆是假的,说心里不难过也是假的。”
温衍“嘎嘣嘎嘣”嚼碎了糖果。
“但是,我不会再纠结于无法改变的过去。”
“嗯。”江暮漓露出欣慰的笑容,“这样就好,衍衍真的很棒。”
这片街区只有一家香烛店,他们很顺利地就找到了。
温衍望过去,只觉得这家店除了门窗陈旧了一点,似乎和以前并无不同。店面从里到外依旧堆满了红艳艳、金灿灿的拜祭用品,像在这片灰蒙蒙的地方剜出了一块血呼啦的伤口。
香烛店外拉起了一圈黄色的警戒线。
象征危险的有点刺目的黄,又像这块伤口里流出来的脓液。
距离发现尸体已过去几天,但现在还有零零星星的居民站在外面,交头接耳,指指点点。
“不好意思,打扰一下。”温衍走过去,搭话道,“请问你们知道这家店的老板现在什么情况吗?”
单刀直入的生硬问法立刻引起了居民们的戒心,一个大妈打量了温衍一眼,见他时生面孔,便警惕道:“你什么人?打听老秦做什么?”
温衍一怔,他之前还真不知道香烛店老板姓什么,每次来买东西都只管叫他老板。
面对大妈炯炯有神的目光,温衍拼命思索该编一个什么样的借口才比较自然。
“我们是警察。”江暮漓道。
温衍:“?”
江暮漓掏出证件,一亮,“便衣。”
温衍:“??”
江暮漓笑着拍了拍他肩膀,“我搭档。”
温衍:“???”
不知是江暮漓的(高仿)证件起了作用,还是他那副俊雅斯文的外表连路边的蚂蚁都很难拒绝,总之那几个居民把自己知道的都告诉了他。
但很可惜,他们也所知甚少。只道秦老板神神秘秘,极少和外人打交道。就算是熟客来店里买东西,也很难从他嘴里听到除了价格以外的字眼。
更令人觉得奇怪的,是尸体被发现后秦老板的反应。
假如正常人一开门,发现自家店里躺着两具被折磨得不成人形的尸体,就算不吓死,也得去掉半条命。可那秦老板却并不害怕,甚至被带走调查的时候也面色如常。
就好像死的根本不是两个活生生的人,只是两堆腐烂发臭、毫无价值的肉块。
当时,居民们都很恐慌,大家几乎都怀疑人就是秦老板杀的。若非凶手,怎么可能如此平静淡漠?
谁知第二天,他就被放回来了。据负责办理此案的警察说,他有充分的不在场证明,并无作案的嫌疑。
“怎么会这样……”温衍沉默良久,“在我印象里,秦老板根本不是这样的人。”
“虽然他有点迷信,一会儿信这个神,一会儿拜那个菩萨,还喜欢讲些奇奇怪怪的鬼故事吓唬小孩,但本质上仍是个富有同情心的好人,根本不像刚才那些人描述得那么诡异古怪。”
江暮漓道:“衍衍,任何事物都处于变化发展之中,人也是如此。这个世界上,唯有改变一成不变。”
温衍默默,“不管怎么样,我还是想见他一面,他和他的家人真没事我也就放心了。”
两个人根据邻居大妈指的位置,来到了秦老板一家居住的楼下。
“阿漓,秦老板不认识你,你就别上去了,在下面等我吧。”
江暮漓点点头,“好,我等你,你一个人小心点。”
温衍笑了一下,“什么小心不小心的,就是去拜访以前善待过我的一位叔叔而已。”
他踏上了这栋老式居民楼的台阶。
灰色的水泥地面,贴满小广告的白墙,光线昏黄的感应灯,和遥远而模糊的记忆一点点重合。
当时,他被秦老板从香烛店带到这儿,湿冷的冬天冻得他手脚发麻,但一进楼道,风再也吹不到他身上,感应灯摇摇欲坠的光芒也有了温度。纵使破旧简陋,却是一方能为他遮蔽寒冷的栖身之地。
温衍弯了弯嘴角,心中温暖又感伤。
秦老板家的房门是那种最常见的防盗门,红棕色的漆面已经不复当年的光泽,上面贴着的那张福字也已褪尽颜色,斑驳残破。
秦老板避讳的事和他信奉的事一样多,他很重视全家人的福气,加上自己就是开香烛店的,贴在门上的福字理应是崭新的、挺括的、鲜亮的。
当年那抹象征团圆与幸福的鲜红,几乎像根针一样扎进了温衍的眼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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