徐渊清否认道:“没什么。”
云容声道:“那师兄之前说要亲自给我弄这安神香?”
“好。”
徐渊清收回思绪,缓步走进云容声的房间,站在香炉前。
云容声亦是转身,很快来到窗下桌前,目光自花瓶中的那根桃花枝上掠过。
待到徐渊清点上安神香后,他开口道:“师兄,我刚才说错了。”
“这里还有一枝开得正盛的桃花未谢。”
云容声转眸看了一眼徐渊清,出声解释道:“三个月前离开时,我在这根桃花枝上施了灵诀,留住其短暂的花期,至今未消。”
徐渊清闻言,盯着那开得漂亮的桃花看了看,随后的眸光轻移,落至云容声处。
须臾后,他低声道:“是很漂亮。”
云容声听了夸赞,笑起来,伸手将半掩的窗关上,道:“那我就再多留这桃花枝一段时间了。”
当云容声将视线移回来之前,徐渊清先一步出声道:“安神香……我替你点好了,那我就先走了。”
他像是逃也似的,于转瞬之间从屋中桌前,走到了半开的房门处。
临出门时,徐渊清又似想起些什么,回眸开口道:“若是夜里做噩梦醒来了,可以传灵讯给我,或者是来找我。”
云容声站在那根桃花枝前,抬眸望向他,笑着问道:“做噩梦了,找师兄你会有用吗?”
“再说……这样不会打扰到师兄的休息吗?”
徐渊清微抿唇,低声道:“不算打扰。”
再者,他今夜再也睡不着了。
“那好。”
云容声应了声“好”,目送徐渊清离开后,目光落回面前桃花枝上,指尖轻轻地摆弄过花瓶的位置,收了手,朝床侧走去。
云容声坐在床侧,坐了很久,才以灵力掐灭灯盏,躺在床上。
他一闭上眼,便是梦境中冰冷的过去场景。
倒不如不睡。
时间流逝,月光在院中绕过半轮。
云容声安静下来,许久后,他又坐了起来,起身推开窗,望着院中移转的月华失神。
好半晌后,当云容声回神时,正巧听见斜正上方房门打开的轻细响动,抬眸望了过去。
不远处房门被打开后,站着在门前的身影,是徐渊清。
云容声眸光轻扫,便发现徐渊清已经换了一袭雪衣。他轻声唤道:“师兄,你也没睡?”
“没有。”徐渊清道,“我今夜不睡觉。”
不过,看他穿戴整齐的样子,也不像是要睡觉的。
于是,云容声又说了一句:“师兄是打算修炼一整夜?”
“原本是这样打算的。”
徐渊清说完,又看向云容声。
云容声目光中带着些许的疑惑之色,问:“原本?”
那现在是……
徐渊清轻声道:“过来。”
云容声原本是站在窗前的,现下听了徐渊清的话,转身去披了件外衣,出了门。
他穿过大半个院子,走到徐渊清面前,站在两级台阶下,抬眸问道:“怎么了?”
徐渊清眸光微垂,克制地抬起手,帮云容声拉了下衣裳,出声解释道:“我陪你。”
旋即,他让开位置,道:“进屋。”
云容声从来没有进过他的房间。
至少,是从字面意思上来说,这一世云容声从未走进过徐渊清的房间。
不过,在上一世,这本来也就是他的房间。
云容声很是坦然的接受了徐渊清的邀请,迈上台阶,缓步进了他的房间。
云容声问:“师兄不修炼了?”
徐渊清道:“我见你睡不着,睡着了又要做梦,便想陪陪你。”
云容声想了想,又说:“那我该把师兄你点给我的安神香抱过来的。”
“我去拿。”
徐渊清说罢,转身出了房间。
当他将点燃安神香的香炉拿过来放桌上时,云容声已经坐在了桌前。
他道:“夜里冷,不坐这里,去床上坐。”
“师兄又忘记我也是修士了吗?”
云容声虽然是这样说着,却还是听从了徐渊清的话,起身去了床上,又将披在身上的外衣褪了下来,认真叠好,放在旁边。
做完这一切后,云容声看向徐渊清,问道:“那师兄你呢?”
“我坐在这里……”
徐渊清出声说罢,就望见了云容声并不赞同的目光。
云容声抬手,扳着手指道:“你让我过来,我也过来了;你让我坐床上来,我也听话了。”
“我的两次听话,总能换你一次听我话的机会吧?”
哪有师兄会听师弟话的道理?
徐渊清默然心说,却还是迈步走了过去。
没有师兄听师弟话的道理,但是却还有别的道理。
听心悦之人的话,理所应当。
徐渊清走到云容声面前,略微弯腰,出声道:“你说。”
云容声移开身形,往里退让出位置,道:那我把师兄的床分给你一半。”
他歪了下头,故作认真思考的模样,道:“顺水推舟,替师兄做个人情好了。”
徐渊清神思微缓,轻声问道:“我不是你的师兄?”
这个人情做得真好,将他的床再分给他一半。
云容声声音极轻地嗯哼了一下,笑而不答,只是安静地望着他,眸光澄澈又漂亮。
好半晌后,徐渊清“败下阵来”,妥协似地应了声“好”,坐在了云容声身边。
他只敢坐着,却不敢再靠近半分。
云容声也没再在意,道:“平日里这时候,师兄都是会修炼的?不休息吗?”
“会修炼,也会休息。”
“那怎么今夜不休息?”云容声小声道,“然后我一起来,就被你抓了个正着。”
“今夜不同……”
徐渊清迟疑瞬息,话音却顿在了那里。
偏偏云容声像是全然不知般,还在追问:“今夜有什么不同?”
“是离了剑峰三个月,再回来的时候,有些睡不着吗?”
“还是傍晚时云荒天宫那些事情,让师兄得到了激励,觉得该多修炼一会儿?”
“还是说……有别的什么原因?”
徐渊清听见云容声的“三连问”,转眸看向已然躺下的云容声,云容声面容间尽是求知若渴与无辜神色。
他一时竟无言。
最终,徐渊清只答了一句“睡不着”。
云容声闻言,却没再追问下去。
他怕他搞下去,今夜徐渊清多半得憋坏。
徐渊清伸手替云容声掖好被角,又听见云容声轻声地喊了他一声“师兄”。
他应了一声“嗯”,却许久未曾再听见云容声的声音,便垂了垂眸光。
徐渊清视线落在云容声面容间,细数他微闭的眼睫根数,数了一遍又一遍,终于不舍地收回目光。
他在心底稍显放松下来,长腿微微曲起。
当一切都安静下来之后,感官才愈发明了,无可避免的,徐渊清能够察觉到自己身体上的反应,强烈而清晰,并非是不太真实的梦境之中。
若不是有锦被遮掩……
安神香的清淡香气溢散于房间内,并不浓郁,甚至可以说是极好闻。
徐渊清就那样在云容声身边坐了一夜。
时至天光亮起,云容声从睡梦中睁眼醒来,恍然了一瞬间,才想起昨夜的事情。
他坐起身来,转眸望去,正好是桌上安神香燃尽最后一点的时候。
徐渊清推开半掩的房门,走了进来。
云容声视线极轻地扫过徐渊清周身,发现才半夜的时间,他怎么又换了一身衣裳?
他现在每一件衣裳都是他曾经看过的、经手过、穿过的,自然一看便知道其中隐约变化的一些小细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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