安德烈没有接话,也没看他,懒散地靠在门栏望大海。
“保险起见,”洛斯凑近他,“这个还是死了好。保不齐来个厉害的邪灵,顺手把我们都一起干掉,你要知道他们不讲理的嘛,太暴力了,太暴力了,这样不好。”
安德烈用手指敲敲烟,用手从头顶梳了一下头发,转头问洛斯:“山下是不是有个教堂?”
“有是有,怎么了?”洛斯笑了,“要求上帝保佑他吗?”
“去买两根蜡烛来吧,他们的那个柄长,”安德烈比划了一下,“我喜欢用那个,烧得时间长,而且还有香味。”
“……”
他们灭掉第二根烟。
洛斯搓搓手指,弹了弹衣服上飘落的烟灰:“不过说真的,你要是想走,现在是最合适的时机。”
安德烈挑挑眉毛:“可能吧。”
洛斯把手搭在他肩膀:“说真的,我不明白你为什么还在这里。”
安德烈看他:“我也不太清楚。”
“晚上好,先生们。”
安德烈和洛斯只是听了这一声,顿时一个激灵,起了一身鸡皮疙瘩,他们迅速循声望去,门内,台阶下,雨幕中,站着一个高大的男人。
男人看起来足有七英尺高,五十岁上下,肩膀宽阔,整个人如同一座山。他戴着一顶费多拉帽,穿一件灰褐色的长大衣,厚重的黑靴子,绑腿处有把小刀,帽檐遮住眼,只能看见下颌修剪良好的络腮胡,以及叼着的雪茄,冒出一阵烟。
安德烈转眼看了看,没有其他人。
男人抬起头,他有一双海蓝色的眼睛,下巴处有道疤,咬着烟朝他们笑了一下:“今天的雨可真大。”
天边滚来一道雷,轰鸣作响。
洛斯咬了咬牙:“死灵狩。”
安德烈看他一眼,手已经摸到了背后的枪:“你认识他?”
“他们这些人,”洛斯轻微地往后挪了挪,“是死灵狩。”
“你可以叫我彭加列。”男人看向他们,用食指顶顶帽檐,露出他的脸。他的脸庞宽阔,鼻梁高挺粗大,线条锋利,下颌线硬朗,眼睛熠熠生辉,声音低沉暗哑,带着点威慑感。
彭加列笑笑:“不好意思,雨太大了,我能在这里避一下雨吗?”
危险的人物一眼就能看出来。
彭加列撇开洛斯不看,盯着安德烈,正和安德烈的眼神对上。
三人都不开口,闪电划亮天空,照出三张绷紧的侧脸。
“你从哪里来?”安德烈问。
彭加列回答:“地下。”
安德烈指指洛斯:“同类?”
“不是。你又是什么?”
“普通人。”
彭加列皱着眉笑,表情倒显出趣味:“是吗?”他把雪茄扔到地上,“不太像。”
“死灵狩是做什么的?”
“雨下得很大,不如我进去和你谈。”
“雨下得再大,你周围也没有雨,衣服也是干的。”
彭加列盯着安德烈,笑了下,转头看洛斯:“好久不见,忒皮尔洛斯,你看起来很糟糕。”
洛斯也朝他笑笑,颇有些戒备的样子:“我连半条命都没有,一只蚂蚁都能踩死我,能好吗?”
彭加列从口袋里掏出他的烟盒:“那现在不是个好机会吗?”他说着眼神越过两人向里望,顺手剪掉雪茄头,安德烈不动声色地移了移,挡住了他的视线。彭加列便再一次把眼神放回安德烈身上。
“旧的去,新的来,没有意义。”洛斯说,“结局也不会改变。”
“即便如此,”彭加列盯着安德烈,“杀一个也挺好的。谁不想杀一下他过把瘾呢?”
洛斯看看安德烈,又转回彭加列:“我无所谓,你做得到就上。”
彭加列重新向安德烈搭话:“你做什么的,小鬼?”
安德烈笑出声,很久没听到有人这么叫他了,他回答道:“不做什么。”
彭加列正在给他的雪茄点火,他用一种蓝色的喷焰器点,粗犷的方式一如他本人,点燃后他吸一口,眯着眼看安德烈:“如果要我猜,我会猜你是军团的。不过对于混军团来说,你过于秀气了。”
安德烈打量他:“你死了吗?”
彭加列点头:“是,四十年前。”
“你死之前做什么的?”
“怎么,有熟悉的气味?”
安德烈抱起手臂:“像两条狗在荒原见面,互相嗅一下就知道彼此的来历。”
彭加列看着安德烈,目光里几乎掺了一些关怀:“你现在这几句话有马德拉口音。”
“你果然听得出来啊,”安德烈点点头,“我觉得你像那里的人。”
彭加列朝前走,皮靴踩在泥土里,碾碎几片掉落的粉红花瓣,踩上台阶,踏上地毯,他鞋上的脏污迅速渗透鹅蛋黄针织毯,染出一片泥泞。
他来到安德烈面前,比他站低一个台阶,稍稍低头和他平视,伸手握住了安德烈猛然横刀逼近他脖颈的手腕。
他的手掌黝黑粗糙,指甲泛着烟黄,手背纹路沟壑深重,攥住安德烈苍白的手腕,指间挤出一点白肉,迅速充血泛紫,两人手腕颜色的对比几乎有点触目惊心。
安德烈手一松,刀落下来,他压低身子,迅速换手,上前一步,灵巧地转了个刀花,再次向彭加列腹部划转。
彭加列只得后退,伸手去抓,却没握住,空抓了一把落下的刀刃,划出一手的血,而安德烈的手早松开了刀,直奔他面门,彭加列看这一手奔来,讶异地抬抬眉毛,向后仰头,呼吸一乱,嘴里的雪茄掉下来,脖颈暴露出,安德烈一手掐住他的脖子,将人顶到门栏上,手下是男人喉头滚动的脉动,伴随着一声轻笑。
彭加列说道:“好厉害。”
安德烈看着他:“你还没问我你能不能进来。”
“看来是不能了。”
安德烈重复:“看来是不能了。”
“严格来说,”洛斯坐到门口的摇椅上,看着他们两个,“死灵狩是死的时候跟我们签了契约,本来应该当恶魔的狗,但是不服管教,总喜欢杀了主人,去做自由的赏金猎人。”他用小拇指掏掏耳朵,然后吹了吹,“是吧,彭加列。”
安德烈会意,便问彭加列:“有人雇你来杀他?”
“很多鬼怪妖灵不敢自己出手。”彭加列盯着安德烈的脸,“我拿钱办事而已。”
“怎么才能倒你的签?”
“倒签啊?”彭加列看起来有些为难,松开了握安德烈的手,在那里留下一片紫红,“这是毁名声的事。”
洛斯不满地插嘴:“你们在说什么?我听不懂黑话。”
但没得到回应。
“总有个办法的吧。”安德烈也放开他的脖子,后者轻微转了转脑袋。
彭加列摘下他的帽子,随手挂在栏杆上,抓松了头发:“你会在什么情况下倒签,年轻人?”
“如果我认识这块肉,或者我觉得这块肉没必要熟。”
彭加列笑笑:“那你肯定信誉不太好。”
安德烈点头:“确实不太好。”
“不过从我活到死,直到现在,只倒过两次签。”彭加列靠在栏杆上,伸手去摸烟,“一次我和那女人结婚了。”他抬起眼看安德烈,“你跟我还没到这个地步吧?”
安德烈抱起手臂,也靠在柱廊上:“我就算了,但是这小子长得很不错,我见犹怜,你看见说不定也会不忍心。”
“我见过他。”彭加列点烟,摇摇头,“我对小孩儿没兴趣。”
洛斯一边摇椅子一边补充:“他十九了!”
安德烈又问:“还有一次呢?”
“斗牌。我输了。”
“赌命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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