乞丐没能爬起来,脸朝着地,伸出手抓住了晗色的衣角,攥得青筋暴起。
晗色叼住一颗糖葫芦,好脾气地把乞丐扶起来含糊问道:“摔疼了吗?”
乞丐渴坏了一般,伸出另一只伤痕累累的手握住他的手腕,奋力抬头来蹭他手心,状如流浪犬。
晗色要挣脱轻而易举,他觉得这乞丐或许脑子有些问题,但总觉得掌心里乱糟糟的大脑袋说不出的熟悉,便扳住他下巴令其抬起头来。
落入晗色眼底的是一双迷茫又专注的眼睛,他拨去乞丐的乱发,看到了全貌。
是脏兮兮的英俊且呆滞的傻子。
晗色并指贴在他眉心,柔声问:“你家在哪啊?”
傻子痴痴看着他,张开嘴巴无声地叫了半晌,并没发出一丝声音。
晗色用灵力感应傻子的身体,意外发现他有妖丹和灵核,只是妖气弱得近乎夭折的幼妖。再看他张嘴模样,他眉一敛,大拇指轻轻按在了他喉上。
他发现了他身上的特别,神情有些动摇:“你是……哑巴。”
不会说话的傻子不知听清楚了哪几个字,欢喜急切地点头,眷恋非凡地将脸放在他掌心里蹭。
不远处的周隐觉得不对,快步过来蹲下定睛一看,一向淡定的眉毛跳舞似地抖起来。他怀里的小松鼠田稻定力不足,大喊了一声:“哎呦卧槽!诈尸了呀这是!”
喜滋滋数钱的糖葫芦小贩吓得掉钱:“妖怪——哇!”
旁边卖杂货的哇啊大叫,阁楼上唱曲的妹妹唱破出了海豚音,熙熙攘攘的人哎呀哎呀地跟风边喊边跑,一条长街,乌泱泱地跟着瞎热闹起来。
趴在地上的傻子被窜逃的人们踩了几脚,这小红尘里兵荒马乱,他抓着蹭着亲昵着眼前的红尘,绝对纯粹地幸福快乐。
作者有话要说:
俺粥汉三搬着砖肥来了!
第55章
晗色把地上的傻子哑巴从闹哄哄的长街带到了落脚的客栈。那傻子全程牵着他的袖子, 低着头走歪歪斜斜的抛物线,走不出一条直线的路,也给不出一个明了的反应, 仿佛一个处在混沌中的木偶。
此刻晗色看着赖在他脚下,抓着他小腿睡过去的傻子, 一身血液逆流。
“你们确定,这是他?”
周隐一脸冷漠:“是他。”
田稻一脸惊吓:“绝了!”
“他怎么变成这样的?”
一人一鼠安静下来,小松鼠田稻抱着自己的大尾巴仰头看周隐,挤眉弄眼地传声问他:“子藏, 要和他说哑巴一开始就是嚣厉的分魂吗?”
周隐罕见地犹豫了, 他打量着晗色的反应,传声答田稻:“身为黑蛟的嚣厉和身为刺猬的哑巴, 不太一样。既然真我不一样,区分对待不好吗?”
田稻抖抖耳朵,没什么所谓:“好啊, 我听你的。”
周隐抚摸着小松鼠的脑袋,不知道在兔死狐悲些什么,抬眼朝晗色说:“他之前重伤濒死,魂魄只剩片缕, 我原以为他会进入轮回。”
说完半截他就不解释了。
晗色思考不出什么,只觉耳边嗡嗡。他缓缓单膝蹲下,看着呼吸均匀的傻子哑巴,伸手贴在他眉心,一缕灵力流转过他周身,只探到空空的灵脉和躯壳。他轻手一拭, 抹去了哑巴额上的污迹, 也不小心蹭破了他眉心一处状似污泥的血痂, 那伤口便缓慢地渗出血来。
昏睡中的哑巴慢慢睁开眼,看见晗色,便朝他笑,额上血珠滑进眼睛里再掉出来。
晗色无从下手,只好摸摸他的脑袋,喃喃:“谁这样伤你的?”
哑巴蹭着他笑,周隐无言地静了半晌,逃遁似地转身道:“我去叫伙计打水来,给他清洗下。”
等到水打来了,晗色回神伸手把哑巴从地上扶起来,周隐原想帮忙搭把手,岂料哑巴神情一变,迅速躲到晗色身后朝周隐挥舞拳头。
田稻在周隐的衣襟里探头,惊奇不已:“晗色,看来他只认得你啦!”
“哦,那我自己收拾他。”晗色应了一声,伸手揪住哑巴的后领,仅用一只手就不费吹灰之力地把哑巴拎起来浸入那浴桶。
周隐自觉地出门去了隔壁。
房间里空下来,晗色看浴桶里的哑巴。哑巴迷茫地缩在浴桶里,眼珠子只会跟着晗色转动,手不自觉地轻轻拍打水面。
晗色两手撑在浴桶旁边,无声地久久看他。看他拍水的十指修长,看他从头到脚生得威风英俊,看他眼睛形状锋利眼神宛如智障。
看他这一具上品的残躯,装一缕不全的魂魄。
晗色怔怔看了他半晌,飞往不知何处的魄归位,笑起来时眼里的泪也掉了出来:“原来你长这样啊,哑巴……我以为你也死了。”
哑巴眼睛给了细微的反应,他从浴桶那边滑拉过来,抬手去摸晗色的眼睛。
晗色也伸手,轻轻触碰哑巴的眼睛:“你是不是还记得我?可你又不认识我是谁了。”
哑巴充耳不闻地碰他的眼角,皱着眉头有些着急的模样。
晗色凝视了他半天,掬起桶里的手擦在他脸上,洗掉他脸上的污垢,用灵力治愈他的伤:“你这样子,比我第一次见到余音那会还倒霉。”
哑巴去摸他的脸,晗色避开,他便钻进水里只露出眼睛,闷在水里吐泡泡,不开心了。
晗色默念了数声,创痛裂骨,忽然把哑巴从水里捞出来,在水珠淅淅沥沥里虚虚地环住了他。
“对不起。”
哑巴是和他一起被带回鸣浮山的,他被嚣厉关着时,哑巴也许正在受折磨;他因走火入魔画地为牢时,哑巴也许正在逃亡路上受尽苦楚。他有今日情形、往日罹难,都和他有关。
晗色道着歉,哑巴却开心地抱紧他,往他耳边吹气,无知无觉地蹭着他耳畔。
这一晚,哑巴洗完趴在床上呼呼大睡,晗色将手放在他后脑上,一遍遍检查他身体内外的伤势,外伤可愈,魂缺不可追。待到半夜,他束手无策,抱着膝坐在离他不远的地上彻夜不眠地看着他,唯恐是幻觉若梦。
第二天如是。
第三天如是。
寸步未离,目不交睫。
他牵引着哑巴衣食,将他的一举一动都锁在眼皮子底下。变笨的哑巴紧紧跟着他,走不直路说不出话抓不稳东西,眼神呆呆,却常会冲他傻笑。
第三天夜里,晗色站在窗台前,背对着月光凝视床榻上睡得安详的哑巴,直看到头痛欲裂,他才转头闭上眼。
哑巴还活着,不是梦。
晗色抬手一挥在房间里设下灵力网保护他,随后按着窗台轻灵灵往屋顶上翻,顷刻间就坐在了屋顶。
万家灯灭万里夜,他抱着一膝仰望满月,还没吹一刻冷风冷静冷静,设下的灵力网有了动静。
晗色当即起身,谁知低头一看,只见方才还躺在床上睡大觉的哑巴居然跑到了窗台,脸上露出着急又委屈的神情,手脚不协调地要从窗台爬到屋顶上来,手一滑,人就从窗里掉了出去。
晗色心弦勒紧,当即瞬移过去把他拉上来:“你怎么醒了?”
话未说完,那大块头的哑巴委了大屈地低着头拱进他怀里,使劲地蹭着他胸膛。
“诶诶干什么,痒!”晗色皱着眉捏住他耳朵把人拎开,“你是刺猬不是小猫小狗!”
哑巴顺势握住他的手,凑到唇边吧唧亲。
晗色原是满腔惆怅,忽然被亲,浓厚的阴影骤然笼罩识海,抽回手来横眉竖眼:“干什么你?”
哑巴手里空了,他呆呆地看了晗色一会,形状生得锋利的眼睛睁成圆溜溜乌漆漆的桂圆眼,然后抿起唇,眼泪毫无征兆吧嗒吧嗒地掉起来。
晗色:“……”
这时周隐的脑袋从隔壁窗台冒出来,小松鼠田稻抓着他头发坐在他头顶,一人一鼠楞在夜里。
田稻的松鼠嘴巴张圆,脱口而出:“你们在干嘛?都黏三天了还不够咩?白天地上腻歪夜晚还搞屋顶情趣play?”
哑巴受惊地火速钻到晗色身后,眼泪瞬间停住,螃蟹一样冲他们挥舞拳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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