南镜感觉在他旁边有个懦弱的男声带着颤音说:“没,没后悔,就是,你们能对我妹子好点吗?把她封进棺材就好,就不要,不要整那些,”
“别听他废话,”村长一挥手,示意身后几人上前,阴狠道:“快点把人抬过来!”
妹子?
南镜极轻微地皱皱眉,此时他也发现不对了,他现在全身无力,根本不能控制自己的身体,就连做些微小的动作和表情都很困难。
村长周围站着的几个壮年男性也是白褂子黑裤子和一双黑布鞋,此时这几个壮年男性快步朝着他走来,直接架住了南镜的肩膀,任由南镜的腿和脚磕在地上,拖着南镜去往红漆供桌前。
南镜的头无力垂下,终于看清了自己“一部分”,“自己”的脚上穿着一双红色的绣花鞋,厚白的底,前头是尖尖的,底很厚,鞋上的绣花针脚很粗糙。
他见过这双鞋,就在住进单龙村的那个晚上,那个从三楼楼梯下来的白衣女人就穿着这样一双鞋!
南镜陡然明白了,他变成了那个白衣女人!
他现在应该正在经历那白衣女人生前曾经经历过的事情!
单龙村的这几个壮汉把“南镜”随意仍在红漆供桌前,就像扔一块放在麻袋的肉一样随意,这群人眼里都是看货物一样的冷漠和愚昧,还有一种贪婪。
那种只要伤害别人就能获得自己想要的贪婪。
“南镜”被这群人甩在地上躺着,他的头歪向一边,他看到不远处有个皮肤发黄的瘦弱男人跪着爬过来,一边爬一边对着他磕着头说:
“妹子,是哥对不起你!哥要盖房子娶媳妇,你读啷个大学又不能挣钱,只能骗回来卖了你。”
“哥拿了钱娶上媳妇生个大胖小子,潘家就有后了,到时候哥给你立个坟,年年给你烧香祭拜你。”
这男人涕泗横流:“你也不要怨哥和爹娘,我们潘家养了你这么多年,养个鸡都能生蛋,养你啥也没得,刚好你的八字不好,我们是迫不得已把你卖给单龙村这些人,你黄泉路上不要来找哥啊!”
“千万不要来找哥啊!哥会好好给你烧香的!”
说着这瘦弱男人抹了把眼泪,带着一股子迫不及待,仰头对单龙村村长说:“村长,我妹子就交给你,我,我就不看你们要做什么了,你们答应的二十万记得给我!我等着回去盖房子。”
南镜感受一股不属于自己的怨愤情绪冲到心底,应该是属于这个白衣女人原本的情绪。
他能清晰地感受到这白衣女人的愤怒悲哀和恐惧,还有那股想要逃却怎么都逃不出的挣扎无力感,这股情绪冲得他心口生痛,但他却不能控制这具身体动一动。
这白衣女人的家人为了二十万把她卖给单龙村做祭祀用。
有这样的家人还不如没有,南镜冷静地想,要是自己身边有一群这样的人,他早就拿把刀把这群人砍了,或者一把火烧死这群人,宁愿自己死了扬成灰也不让这群人得逞。
南镜这样想的时候,这身体的小手手指尖轻微颤动了一下,好像是这白衣女人在应和他这种鱼死网破的想法。
一群村民扯住这具身体的四肢,对待这具身体就像是对待待宰的猪一样,这群村民左手端着红蜡烛不断靠近“南镜”,南镜能感受到,那红蜡烛每靠近一分,他现在所在的这具身体就痛一分。
单龙村村长站在旁边,满是黑斑的脸冷冷看着“南镜”,嘴里用方言念叨着南镜根本听不懂的祭语。
“你们按稳她,记住,红蜡烛不能熄灭,这红蜡烛是神仙赐下镇住她的。”单龙村村长念叨完祭语,耸拉的眼皮透出狠意,提醒周围的人:“接下来我跟你们讲把她制成祭品的过程,都听好,一个步骤都不准错!”
南镜能感受到这具不受自己控制身体流下了泪水,四肢开始挣扎哭嚎,但不论怎么都挣扎不开,那群壮实的村民把她的四肢牢牢按住,她只能清醒地听着这群愚昧的村民对她的残忍处决。
村长苍老的声音响起:“按照神仙赐下的祭祀书,首先,我们要用香灰对她进行洗礼,将香灰撒向她全身,再用戒尺击打她全身,抽打掉她身躯上不干净的东西,把她的衣服都换成白麻布。”
“然后我们要按照祭祀书上的示意图,从她的脖颈处到胸口处剥下完整的皮,切记,这皮必须切口整齐,不能粗糙!”
“根据祭祀书上的内容,这不干净的女人可能死后成为厉鬼,能下鬼界告状,”村长说到这里咳嗽了一声,很快用狂热颤抖的声音继续说:“我们要切开她的唇用粗白线缝上,让她无法开口,再挖掉她的眼睛让她成了厉鬼也找不到人报仇,在她的关节处都打上钉子,让她无法行动,最后,将这女人封入棺材。”
“至此,祭品制成!都听懂了吗!”
旁边站着的村民齐齐用乡音浓重的声音应喝道:“听懂了!”
心口处白衣女人藏着的恨意和恐惧越发的浓烈,在红蜡烛的逼近下,挣扎的力度却越来越小,那口浓烈的怨恨和恐惧之气堵在心口上 ,越积越多,越积越多。
南镜被迫体会这种从心口蔓延到全身骨髓的浓烈恨意,眼眶逐渐发红。
村长把红蜡烛还有剔骨刀递给旁边的人,接过旁边人递过来的香灰罐子和戒尺,松垮的眼皮下垂,看着下方躺着的人,那眼神不像是看个人,而是一个物件。
旁边的站着村民看着村长的动作,都是愚昧到狂热的神情。
村长拿着这个香灰罐子左手捧起,用声音大喝一声:“为了单龙村的荣华富贵福寿延绵!”
旁边的村民狂热附和:“为了单龙村的荣华富贵福寿延绵!”
一时间,整个三楼的房间刮起了一股阴冷的风,但在风中,这群村民手中的红蜡烛反而烧得越来越艳,火光跳动得越来越高。
说完这句话,村长的手捻起这个香灰罐子里的香灰,把香灰用力往南镜的身上一撒,然后村长弯下腰,那满是皱纹青筋的手拿着戒尺高高扬起,用凶狠的力度,拿着戒尺狠狠地扇在了南镜的脸上。
“啪!!!”
南镜被扇得脸朝着另一边一歪,半边脸肯定红肿了,他能清晰感觉这具身体嘴角那里火辣辣地疼,嘴角流下一丝血液,落到唇舌间,咸腥。
这巴掌打得极狠,直接打出了血。
[好痛啊!好痛啊!我要杀了你们!我要杀了你们!]
[我死了也不会放过你们!!!]
南镜在自己的脑海突然听到一道尖利的女声,含着处于绝望之中疯狂反抗的泣血恨意,鬼气森森却又无比绝望,南镜略微一想,想到白衣女人,是她在说话?
南镜试着在脑海里问出自己的疑惑: [是你从棺材里把我拉进来,让我救你的?现在我要怎么做?]
女声沉默了一下,在脑海里蹦出话来: [你现在没办法救]
[蜡烛会镇压我,但不会镇压你]
[可是你没办法控制我的身体去斩断蜡烛,你救不了我,你也救不了你自己 ]
[马上他们就要剥我的皮了,]女人癫狂地又哭又笑: [当他们剥掉我的皮,我会被继续镇压削弱,你现实里的身体也会在同样的位置被剥掉,到时候鬼能通过剥皮爬到你身上,你也会死]
红艳艳的烛光下,村长嘴唇蠕动着祭语,一次次手捻香灰,高扬起戒尺,这戒尺是用木头磨成的,做工不好,戒尺上很是粗糙,抽打在身体上是火辣辣的痛,抽打到这具身体的腰部时,戒尺上已经沾染了血迹。
南镜能感受到这具身体被戒尺鞭打的痛苦,这种尖锐又直接的身体上的痛苦让南镜的怒气缓慢上涌,从来没有人在这样打过南镜没被他打回去的,在打架这方面,南镜从来就没吃过亏。
但南镜没办法控制这具身体,他在脑海里平静问: [为什么我救不了你,也救不了我自己?]
女人在村长的抽打下,痛哼出声,她的声音是绝望的: [没有你想的那么简单,你是人,我是鬼,人鬼终究殊途 ,人是不能控制鬼躯体的,你不能控制我的躯体,你现在也不能回到你的身体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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