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白观音有点愣的时候,南镜用通红的手直接递过那只黄色符箓的千纸鹤,这是一张平安符,南镜用冰凉的手把这只千纸鹤塞进白观音没捏着折扇的手里:“平安千纸鹤。”
“我要进去了。”南镜回头,透色的眼里落进了金蓝色的光和漫天的霜雪,他往后一倒,那只千纸鹤留到了白观音的手里。
南镜笑眼是少年气的热烈:“再会,白观音。”
白观音捉住那只轻飘飘的黄色符箓折成的纸鹤,他只来得及去看南镜倒进去的模样。
所有的金蓝光在南镜接触到的那一瞬间盛得耀眼,南镜就像落入一片洒满星光的湖泊,或许那也是宝孤海等待百年的欢迎,对于灵珠的归来,宝孤海的金蓝光罩以最盛大的光芒来迎接,南镜白皙的脸上那双黑色长睫下的眼珠开始改变色泽,那缕幽黑色逐渐消失,变成满是晶莹光泽的淡黑色,像是点了一滴墨的玻璃珠。
白观音失神了一瞬,他挺立的脊背有一刻轻微地下弯,他想要去握住南镜把他拉上来,他有种预感,下次见到南镜应该……会是很长的时间后了。
但是他手指只是稍往前,一捏,却只捏到手掌心放着的那黄色符箓折成的千纸鹤,纸鹤发出轻微的脆响,那是符箓纸发出的响声。
白观音敛下眸,看着掌心的千纸鹤,静静站了片刻,白观音闭眼挥扇,身影在虚空中淡去。
千纸鹤,飞走了啊。
*
宝孤海。
这是宝孤海比较寻常的一天,还留在宝孤海的人过着一种与世隔绝的日子,清早总是有糖饼和馄饨汤的叫卖声,半夜会有打更声,最远的地方不过是船也没办法驶过去的海,天永远都是金蓝的,对于他们来说,百年前是这样,百年后也是如此。
还是有不同的,那就是宝孤海渡口永远被封闭了,还有一直需要抵抗的不知道从哪里冒出来的怨气,每个孩子从出生起学会的第一件事就是拿起剑,不用练剑的时日只有黄金台飞出调令的时候,那时候黄金台的主人,谢翊君主会把一年来收集的桂花放进数万枚纸剑中,纸剑带着剑气从黄金台飞出。
那些可以参悟的剑气会让宝孤海每个人都受益,而剑气载着的散着灵气的桂花,能让大家在接下来的十多天里免受怨气的侵扰,这时候不用担心亲朋好友遭受怨气的侵蚀,所有人都可以睡个懒觉,懒懒的起来后去吃完葱香鸡汤小馄饨,伴着一碗糖水,就连空气里都能飘荡着懒散的甜丝丝的气味。
但这一天,那金蓝色的穹顶有了变化,上面的金光晃动了一下,突然,宝孤海早就枯死的值在路边的桂花树抽出了新枝。
最先发现的是在渡口边练剑的小孩们,这群男男女女的小孩不过七八岁的年龄,都穿着靛蓝色的束腰的袍子,拿着对他们来说有些重的铁剑挥剑,练剑每日要挥千下才可以。
突然,其中一个梳着双丫髻的小女孩打了个喷嚏,拿剑的手晃动了一下,差点被过重的剑带得摔倒在地上。
最前方的男孩年龄比较大,他是小女孩的哥哥,敏锐却又严厉的一回头,然后他发现在他们练剑上面的那株桂花树在迅速地抽枝发芽,很快,金黄的桂花盛开,好几朵桂花打着旋地从树上落下,落到他妹妹梳得整整齐齐的双丫髻上。
男孩骤然收起剑,他表情空白一瞬后,猛地朝街道跑过去:“桂花开了!桂花开了!!!”
宝孤海的桂花只有有灵气才会开,据说要看到金蓝色海的外面有什么,就要等到灵气复苏之时。
这是宝孤海每个小孩子都知道的事情,所以在他们小的时候练剑练得受不了了,或者看到亲人遭受怨气侵蚀的苦痛的时候,就会哭着问:“什么时候灵气才会复苏啊?”
每个人都会跟自己的小孩子说,我们已经过得很好啦,还有很多鬼神直接因怨气侵蚀而魂飞魄散,我们是被护住的一群人要感恩,只要我们够诚心,能够抵御怨气够长的时间,那时候就会有一位掌管灵气的神仙回来,把灵气赐给我们。
天道不让修道之人存活,是无差别的杀害,但是我们要等到斗转星移,有活路的那天。
每个宝孤海的小孩都是这么长大的,都是这么相信的。
但今天,宝孤海的桂花真的开了。
青石板路上涌上了大量的人,糖水铺的老板娘竖了个今日卖桂花糖水的招牌,隔壁卖鸡汤小馄饨的老板笑呵呵立刻竖招牌表示今天馄饨免费,直到卖完为止,全免费,练剑的没练剑的,要到处找缝隙镇压怨气的,所有人都欢欣鼓舞地抬头,眼里满是飘飘洒洒的桂花。
南镜降下来的时候用了浮空的符箓,等他降落的时候,桂花已经飘满了整个宝孤城。
在这种欢欣的氛围里,南镜拢了下披在身上的云锦白袍,他拉住一个拿着糖葫芦在街上疯跑的小男孩,南镜摸了摸左耳垂上挂着的耳坠,嘴里说出拗口的古语:“小弟弟,黄金台在哪边啊?人太多都搞不清方向了。”
小男孩一怔,很快大笑起来:“漂亮哥哥你高兴昏头啦!在那边啦,谢翊君主前些天还以飞龙之身回去了呢。”
说着小男孩指向东方,举着糖葫芦哼着歌高高兴兴地离开了,丝毫不知道这就是带来灵气的人。
南镜忍不住笑了下,站起身朝着小男孩走的方向,那是黄金台,百年前南灵珠在那里消亡,但现在南镜以另一种方式回来了。
黄金台其实是青砖建成的,上面落满了桂花的时候形似黄金,故名黄金台。
这次南镜带来的灵气其实没那么多,毕竟他还没拿到灵珠,所以飘散的桂花并没有落满整个青石砖,南镜踩着青石砖往上走,走到中途的时候天上下起了雨,很小的雨丝,这里的雨丝都带着桂花和灵气的味道,潮湿的味道。
难怪谢翊的身上带着这股味道呢。
南镜走到黄金台的门前,他的面前是一扇掉漆的红木门,一看就很久没有人修葺了,上面鎏金的龙纹都有些陈旧了,南镜抬起袖子擦了擦鎏金的龙纹,抿抿唇,手指就要敲上门的时候,大门缓缓打开了。
隔着细密的雨丝和飘散的桂花,裹着云锦白袍的南镜抬眼,瞧见了谢翊。
谢翊白得近乎于透明的脸上带着水色,他没有穿往常那间鳞片质感的束腰黑衣,而是披着一件略滑的黑色袍子,就那么披着,露出修长白皙的脖颈,上面的喉结滚动,宽肩支着,那宽阔的胸膛露出一点,黑色的长发披散着落了好几朵金黄的桂花。
就像是小憩后给南镜来开了个门,整个人懒散冷淡又勾魂夺魄,那双略显冷淡的桃花眼闪着潮湿温柔的色泽看着南镜:“小南镜是来退婚的吗?”
南镜裹着云锦的长袍,什么都没说,他想起那个雨夜谢翊站在他面前湿淋淋的,又想起谢翊伸出手指想要接住他的眼泪,南镜抿了抿唇,突然笑道:“谢翊?”
谢翊懒散挑挑眉:“嗯?”
南镜直接冲上去,勾住谢翊的脖子仰头,张嘴直接咬了下谢翊的唇。
*
作者有话要说:
是的!我们灵珠最擅长打直球!
第91章 宝孤海 三界之主
飘飘洒洒的桂花落到两人身上,谢翊被咬住嘴唇,身体僵住了一瞬,但很快,他发现南镜有点茫然的用牙齿磨了磨嘴唇,但是并没有继续深入,谢翊失效一瞬,在南镜还想要磨牙齿的时候,按住南镜的肩膀,直接低头加深了这个吻。
宝孤海的桂花飘荡下来,这是散着金色光芒带着灵气的桂花,甜丝丝的,带着细雨潮湿的味道,但这种潮湿反而增进了一股黏腻的,轻软的,勾人的味道。
世界在颠倒,至少在南镜这么看来,雨丝落下来,滴滴答答的声音仿佛在应和他的心跳声。
好热哦,在南镜快要窒息的时候,谢翊放开了他。
啊原来是这个感觉,南镜眨了下眼睛,开始发愣。
这表情几乎让谢翊笑出声来,他轻声说:“要是让养大你的老头子知道我真的和你在一起了,他估计会气到跳出来打我。”
“啊,”南镜把思绪拉回来,咳嗽一声正经说:“那之后我们去祭拜要小心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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