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我们结发了。”他将脸颊埋在女子肩头,“我们已经是道侣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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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孙先生,”有学生道,“您还没说甲等是什么样呢?”
“莫急,我这就说来。”归闲先生眼睛微眯,沉默了一会才道,“甲等……便不再是指具体的某一生灵或是死物,而是指一条灵脉被鬼气污染,导致整片地区的风水发生剧变,从而出现的黑山恶水。再严重些,若天地灵气均被鬼气吞噬,便会地维陷落,天象颠倒,凶星临世——到时候整个神州,即是鬼物本身。”
一位学生喃喃复述了一遍,悚然一惊:“您是说二十七年前……”
“没错。”归闲先生接道,“二十七年前神州天崩地裂,就是甲等鬼气所导致的。”
在座的学生再大也不过十七八岁,对上一辈口耳相传的这场惨剧体会并没有那么深刻,他们回想起的,只不过自己在书斋话本里看到的对天崩地裂的描写罢了。
归闲先生看着座下的一众懵懂少年,在心里叹了口气:“四等鬼气我皆已介绍完毕,接下来的课业,便是教你们如何在第一时间鬼气识类。”
他伸手用扇柄敲一敲桌案示意大家肃静,“只有分清类别,才不至于在实际祓除过程里疏忽大意,自己变成了鬼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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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切尘埃落定,只剩男人悲恸的哭声回荡在房间内,虞守庭错开了视线,对宫梦锦低声吩咐道:“让他哭会吧,你在这照看着。”
“学生明白。”宫梦锦迟疑道,“后续尸身还要做袚除,为了以防万一……”
“解冰阁从今日起禁止学生入内,等尸身鬼气散透,再归还给池中瑶的宗门。”虞守庭道。
宫梦锦行了一礼。
虞守庭又看向沈蕴,少年向他颔首:“鹰院这边您放心。”
“你明白就好。”虞守庭拄着拐杖转身离开了封印之间。
池中瑶牺牲的消息很快传遍了整个天贤庭,她为人亲和,两院中有不少学生承过她的人情,昨日还一派喜气的庭内转眼被哀思所覆盖。徐旌受到打击过大,从解冰阁出来后便一直关在院舍里,于是今天的鹰院的晚课依旧交给沈蕴主持。
集体练习结束后,沈蕴找上了路弥远。
“昨天入庭时只打了一会,还不知道你到底练得怎么样,不如来对拆几招?”沈蕴道。
路弥远点头:“好。”
两人剑术同招同式,对拆起来也行云流水,沈蕴一边用剑尖示意路弥远将胳膊抬得更高一些,一边顺口问道:“和舍友相处得如何?”
“还行,”路弥远答道,“同舍正好是那位张沛雨。”
“啊……”沈蕴笑笑,“我有印象,是刚刚耐力对抗累晕了的那个小子,挺有意思的。”
对方的笑浮在表面,让人看了就一股没来由的生气。路弥远抓住沈蕴一瞬的走神,欺身突刺:“你心情不好?”
沈蕴轻而易举地化解掉这一剑,没有否认,“你知道今天有人牺牲了吧?”
“看到群里说了。”双方退开两步,重新再来。
“瑶前辈本身修为不弱,身边的搭档又是剑范,论战力,他们那一支小队在庭中已算顶尖,”沈蕴连破对方两招后向前踏步,还手一击,“但该出事时还是出事了。”
路弥远一针见血:“你想说什么。”
青年收剑,后退,重新再来:“我其实不希望你来天贤庭。”
“……”这次是路弥远先挥的剑。
“你是宁微师姐唯一的徒弟,如果你在天贤庭求学这段时间遇到什么危险,我到时候怎么向她交代?”沈蕴声音压得很低,“而且……”
沈蕴后面的话被剑击金鸣声盖了过去,路弥远没听清:“而且什么?”
“我不想看见你第二次在我面前出事。”沈蕴道。
锵!
路弥远反手一挥,将沈蕴的一击挡下的同时,他脚踝拧转,以一个不可思议的角度再挥剑——
剑锋稳稳地抵在沈蕴的下颌。
“这样足够吗?”路弥远问道。
沈蕴错愕。
“师叔,我不是当年那个只会哭的小孩了。”路弥远直视着他,“四年前的事,我不会让它再发生。”
两人沉默对视的时间太久,久到一旁练习的鹰院学生们都不自觉地瞟过来时,沈蕴才伸手按下路弥远的剑,重新笑了起来,“……我好像没教过你这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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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些设定总算丢完了,叙述的两边时间线略有差,这样穿插着写希望大家不会看的很累TT
第8章 开学典(四)
尽管整个天贤庭都因为池中瑶的事气氛低迷,但该进行的课程还是得照上。三月十五日起,鹰院学生的课程表上又多了羲夫人和羿老人的御行、射灵两门基础功课。
由于归山域内有禁咒加持,不仅外来人士不得擅自腾云御剑,连刚入庭学生们也只能靠步行往返于院舍和教舍之间。如今总算等到了御行课,这帮少年们早就迫不及待,拿着自己的法器随时准备一飞冲天。
然而羲夫人柳眉一扫,将所有人的法器全部没收:“一人一柄白浮剑。在庭内,这是唯一可以御行的法器。”
白浮剑。
白色的,可以漂浮,没开刃,连给水果削皮都不行,并且脚感极其差劲,踩上去头重脚轻,小风一吹就像打摆子似的前后摇晃,有人尝试飞了一段……得,还限速。
他们平时在宗门中都是恣意妄行惯了的,如今被这柄白浮剑束缚了手脚,被迫重新回到了蹒跚学步的时候,心中郁闷不已。有人本着“不惮”的精神举手抗议,结果羲夫人一句“当年剑圣在庭中求学时也用的白浮剑”就把所有人都堵了回去。
毕竟连“神州第一剑”也踩过这破烂玩意,大家还能有什么好说的。
第一节 御行课的闷气还没发泄出来,下午的射灵课继续给众人当头一棒。
直到走到弓场的那一刻,众人才明白沈蕴主持的晚课其实已经是温柔至极——至少晚课时大伙还能互相搀扶着走回去,而一节射灵课才上到一半,弓场上已齐刷刷地躺倒了一片。
这群少年骄子们在地上瘫如死鱼,还要听羿老人嗤笑一声“废物”,内心受到的打击可想而知。
不是废物的也有,比如路弥远。少年看着文文弱弱的,却是为数不多射完四百支固灵箭后还屹立在弓场上的一批人,连羿老人都不禁多看了他两眼。
下学后,路弥远还得担当起扛着舍友回院舍的重任。张沛雨的根基在他们瀛海这一辈中算得上优秀,但在天贤庭里这个水平还远远不够。几天课程下来,他的脸色一日比一日黯淡,今天的射灵课上更是成为头一个倒下的人。少年又急又羞耻,但灵力体力都被榨干的他除了趴在地上外也做不了什么。
路弥远看着对方颓丧的神色,想了想自己好像说过要和对方做朋友,于是建议道:“你精神看起来很差,明天要不请个假?”
张沛雨摇摇头,苦笑道:“不了,若请假了,只怕后面的功课愈发跟不上。”
路弥远:“哦。”
张沛雨:“……”这个安慰是不是太敷衍了点。
张沛雨确实不敢请假,回到房间后,他甚至还想强打着精神再复习一遍鬼气识类课,结果刚翻了两页课文,便觉得书本上的文字图画成了无数条小虫,在视线里扭动乱舞,引着他堕入了睡梦之中。
他从来到天贤庭后日日恶魇,没有哪一天算是好好休息了的,这一夜依旧如此。
他在梦中奋力挣扎,恍然惊醒,乱动的手脚还不慎打翻了桌上的笔筒,可醒来后梦境里的一切便如潮水退去,唯有后胛的冷汗外和剧烈鼓噪的心脏在向他传达着刚刚经历过的无边恐惧。
张沛雨喘着粗气,颤手拿起一旁的天贤令。丑时正,距离天亮还早得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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