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原来如此。”沈蕴点头,忽然又疑惑道,“不过这难道不应该是什么龙玄秘传之曲吗?师尊怎么学会的?”
司君齐沉默片刻,他无意识地抚了下琴弦,在弦音将出时又将其按住,“我曾经认识一位龙玄故人,他教给我的。”
沈蕴虽然和自家师父一向没大没小的,但还没那个胆子去打听过司君齐的过往,他见对方脸上微露怅然,也不好再多问,于是转回了正事:“曲子已经如此精妙,那配套的剑法肯定更加精妙无双——江子鲤的杀手锏就是这个?”
“想必如此。”司君齐道。
沈蕴惊了:“那我岂不是得赢他们龙玄祖师爷的剑?!”
“无需惊慌。斩龙舞虽然精妙无双,但并非无破绽可寻。”司君齐扬声道,“去拿你的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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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铺了一丢丢世界观,应该在十一之前就能写完赏剑礼……
第26章 曲有故(三)
沈蕴依言抽出了同春。
司君齐道:“将你自己的那套剑术演练一遍。”
“真要演练啊?”沈蕴扬了扬眉毛,“我好像还从没正儿八经地向您展示过我的剑术,突然要我表演,有点怪不好意思的。”
话虽这么说,他手腕翻折,第一剑已经挥了出去。
沈蕴的剑从无派系更无章法,杂糅百家随心所欲,按理说这样是根本练不出剑的,但他却似乎天生知道何时该削,何时该刺,何时该斩。少年在场中腾挪不停,场边的司君齐则全神贯注地凝视着他的每一个动作,男人指节微屈,随着剑光流转一下下轻扣着琴面,笃,笃……
到定势一剑时,司君齐的手也正好停了下来。
“以上,就是我自创的剑法,学名为呃……胡编乱造剑。”沈蕴朝司君齐龇牙一笑,“怎么样,您徒儿是天才吧?”
司君齐颇无奈又好笑,“是否天才我不知道,他年我若将你逐出师门,你应该还能凭你的剑挣一碗饭吃。”
“师尊!”沈蕴瞪起眼睛叫道,“这种玩笑可不能乱开,而且我像是那种狼心狗肺会背叛师门的人吗?我对咱们丹成那可是一百个忠心好不好!”
见沈蕴要掰起手指细数自己如何忠心,司君齐提前开口,将话题拉回了正事:“我刚刚将你的剑路默了一遍拍子。”
“拍子?”
司君齐点头,“与斩龙舞对战之人与其说是在和剑对抗,不如说是在和‘律’对抗。欲胜斩龙舞,必先破律;而欲破律,就得先找到自己的‘律’。”
司君齐说罢站起身,从武器架上取了一把无沉铁剑下来。
沈蕴有些惊讶,毕竟丹成掌教从不用剑是众所周知的事:“师尊莫非要和我对拆?”
“我不会用剑,但有其他人会用。”司君齐摇头,他对着沈蕴身后唤道:“出来吧。”
他话音一落,从树林中传来窸窣响动,一人踩着落叶走了出来。少年的表情略有些僵硬,随即又松开手指,朝着沈蕴迈了一步:“掌教,师叔。”
“弥远?”沈蕴问道,“你什么时候来的?”
“师叔从武场出来后,我就跟过来了。”路弥远又小声补充了一句,“抱歉。”
“这有什么抱歉的。”沈蕴不以为然地撇嘴,转头看向司君齐,“您打算让弥远来跟我来一块练?”
司君齐嗯了一声,将手中剑抛给了路弥远,“我在剑术上没什么可传给你们的,不过是拙劣模仿了龙玄的办法罢了。”
沈蕴道:“龙玄的办法?”
司君齐道:“斩龙舞既是剑谱,也是乐谱。剑谱威力巨大,乐谱音律繁复,皆非一朝一夕可以练成。所以为防止修习途中出现凶险,历任吞月主人都会指定一人为自己抚琴合律,战斗时也要为自己补上空门,直到自己能彻底驾驭斩龙舞为止。而这个人被则称为执剑使。”
“执剑使,”沈蕴咋舌,“名头好听,实际上就是一块磨刀石吧。”
司君齐淡淡一笑:“能做吞月剑的磨刀石,怕是不少人做梦也求不来的。”
“我可以做师叔的磨刀石。”路弥远突然道。
沈蕴愣了一下,立刻给了路弥远一个凿栗:“瞎说什么,你怎么会是磨刀石?”
“……”沈蕴这一下敲得有点疼了,路弥远捂住了额头。
“我自然不会照搬龙玄的办法,弥远也不会是阿蕴的磨刀石。”
司君齐看着面前两位少年道,“我只是认为他们这种二人协同修习的方法,寻律的成效会快许多。”
他重新拿过古琴:“虽然阿蕴说自己的剑是胡编乱造,实际上也有‘律’在其中;弥远的剑术是你教给他的,也就意味着你们二人的‘律’相同。”
“而且我的胡编乱造剑只教给了弥远,”沈蕴笑着揽住路弥远的肩,得意地补充道,“所以咱们俩还是天下无二的相同,对吧?”
路弥远本来仍在揉着额角,小师叔这一下勾搭叫他猝不及防,加上沈蕴说话时又凑得极近,路弥远只觉对方咬字时气流与鼻息从自己的耳郭灼燎而过。少年顿时像被烫到了似的向旁猛地一闪,将沈蕴的胳膊也拽了一下。
沈蕴还得瑟着,便被拉得险些一趔趄,他莫名其妙:“你怎么了?”
“……不是说要‘破律’么,”路弥远用力握了一下剑柄,“来吧。”
沈蕴:“……”怎么突然这么心急?
公平起见,沈蕴干脆放下同春,同样去取了一把无沉铁剑过来。他挽了个剑花,忽然笑起来,“我记得你入庭测试那回咱俩也用的是这个剑,这次你能从我手下过三十招了吧?”
路弥远腼腆一笑:“当然。”
司君齐沉声道:“我只演奏一遍,你们注意辨音。”
他第一个音符拨出的瞬间,路弥远率先弹剑而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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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少主?”
一声轻呼让江子鲤脚下一顿,他皱起眉:“又怎么了?”
“刚刚你多迈了半步,错律了。”那人小心翼翼地提醒道。
“……”江子鲤眉头皱得更深,看向提醒自己的那人。
对方正是今日早课上向他商量减轻练习量的那位少年。这人与江子鲤年龄相仿,五官平淡得甚至有些寡味,连一身鹰院的鲜艳红衣也没法叫他看起来显眼半分。少年手里抱着一把琴,手指在琴弦上方半寸悬着,不知道该不该继续弹下去。
江子鲤收回了视线:“重头来。”
“可是已经重头来了六次了,”对方建议道,“要不先越过这段继续后面的……”
“重头来。”江子鲤重复道,“舒喻,你要是不想当执剑使可以现在就滚。”
“……”这位叫舒喻的少年被堵得哑口无言,只得默默低下头,从第一个弦音重新拨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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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七十九招。”司君齐宣布道,“弥远胜。”
代剑范难得输一局,一张漂亮面孔上写满了不服,“我刚刚就不该先指你的左路,啧,要是先击右方,再封后路,肯定能赢……”他拉住路弥远,“不行不行,再来一把。”
路弥远略有些喘着,眼睛却异常明亮,显然能与沈蕴这样比上一场,远比上课和殴打鬼物要有趣得多:“好。”
“让你们对拆的目的是寻律,不是输赢。”司君齐提醒道。
“放心吧,这个我已经有眉目了,赏剑礼之前一定能成。”沈蕴道。
他这位亲传徒弟虽然个性张扬,却绝不会妄夸海口,他说有眉目,自然是真的摸到了窍门,真的能在赏剑礼之前找到破律之法。司君齐注视着场上重新拉开架势的两人,唇角紧绷的纹路也渐渐放松了下来。
或许他们也真的能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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