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蕴问:“要我照看你吗?”
路弥远摇摇头,回了房间。
沈蕴看着房门咋了下舌,低声问道:“他经常这样?”
张沛雨没反应过来:“哪样?”
沈蕴道:“就是像现在这样……呃,没精打采。”
“没有,”张沛雨挠挠脑袋,“我也是第一次见路同修这个样子……”
说来也邪门,之前鹰院新生们暗搓搓比过掰腕子,路弥远看起来弱不禁风,比试起来胳膊跟铁铸似的纹丝不动,如果不是他自己犯困不想比了,估计能把所有同届学生都按在桌上摩擦。
沈蕴听着张沛雨的描述,又看了一眼对面紧闭的房门,表情若有所思。
路弥远确实很不舒服。
他自离开球场后精神愈发不济,光是走到床前的这三两步都几乎要耗尽他的所有力气,躺下的一瞬间,他便堕入了沉眠。
他做了来天贤庭后的第一个梦。
这个梦太正常了,正常到路弥远能马上意识到自己在做梦。
因为梦里有一个好端端的沈蕴。
梦里的沈蕴大约十四五岁的模样,背上背着一把破破烂烂的铁剑,他依旧漂亮得过分,只是表情比现在的沈蕴少了一分沉稳,多了三分不驯。
“说好了啊,明天卯时在这里碰头。”沈蕴道。
这话听起来耳熟极了,路弥远甚至能立刻知道他下一句是什么:“……别被宁微姐发现了,不然等师尊回来,她又要向师尊告我的状,说我带坏小孩。”
别去。路弥远想开口劝阻,出声却是奶声奶气的童音:“师叔,我们明天要去哪儿呀?”
“我不是说了吗,”沈蕴揉揉鼻子,“我跟山下的阿南他们约好了,一起去小杜河那边抓鱼烤鱼玩。”
别去。路弥远嘴里还在按部就班说着当年的台词:“张厨娘不是每周都会烧鱼的吗?为什么要去自己抓鱼呀?”
“那能一样吗?”沈蕴咋呼,“自己抓鱼自己烤,吃完再去镇上溜达一圈找点事做,不比在山上这么闷着有趣多了?”
别去。“可是……”
“哪有那么多可是啊,”小师叔不耐烦了,“你要不想去就算了,我明天自己下山,你记得帮我瞒着点宁微师姐,听到了没。”
说罢少年起身就走。
一、二、三、四、五。
别去。第五步时路弥远终于追了上去。
他死死揪住沈蕴的衣角,仿佛抓着唯一的救命稻草,他用力低着头,尖尖下颌快抵到了锁骨上。男孩小小声地开口。
“师叔,我一直都跟着你的……你不要丢下我呀。”
我那时候为什么不能更坚定点拉住他呢。
路弥远缓缓睁开了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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周六要加班55555为什么每次到赶榜的时候就要加班
第15章 夜魍魉(一)
窗外的天光已经透出了一抹橘红暮色,显然这一觉他睡了好几个时辰。他刚想动一动脑袋,忽然发现身上不知何时搭了一床薄被,房间里也多了一个平匀的呼吸。
路弥远顺着看去,发现梦境里的那个人此刻就在这里。
沈蕴肯定是洗过澡了,他换了一身衣裳,头发松松地绑着,两条长腿交叠,足尖有一下没一下地点着地,整个人懒洋洋地歪靠在床边一张椅子上,手里拿着本书正在翻阅。路弥远的心忽然安定了下来。
“……师叔。”他轻声道。
听见声音,蓝眸注视的落处迅速从书页转到了床榻上,沈蕴目光明亮:“你醒啦?”
沈蕴的脸还是适合笑。
他纯然不笑的时候眉眼殊无温度,像是天工造物的冷漠神祇,但嘴角只要往上勾一点,便是人间盛开的富贵花。
路弥远的嘴角也跟着弯起:“刚醒。师叔在看什么?”
“《群英斗魔》第九卷 。”沈蕴亮了亮浅蓝色的书封。庭中学业为上,藏真塔内并不收藏此类市井杂书,这书还是他上次特地去庭外买的。
“好看吗?”
沈蕴撇嘴:“一般般,我觉得已经有烂尾的苗头了。打完赤龙国大将后放着一堆伏笔不写,主角又开始和一堆仙子纠缠不清……不过前八卷挺好看的,你要是想看的话我可以借你……”他一边说着,又凑过来看了看路弥远额头,“伤口还疼吗?”
路弥远屏住呼吸,避开了那股熟悉而又清淡的水气:“不疼。”
“真不用去找岐老先生看看?”
“不用。我没那么娇贵,过几天就好了。”路弥远勉强朝他露出一个笑,“师叔有点担心过头了。”
“还不是因为你在外养病这四年一点消息也不给我,师尊和宁微姐又不让我去探望你,”沈蕴摆摆手,“等再见面时你就来了天贤庭,我都不知道你现在身体到底怎么样。”
“我既然会来,就说明已经养好了——何况我不是都和你打过两场了吗?”路弥远强调道,“我没事的,真的。”
“……”沈蕴抿起唇。
路弥远在撒谎,他知道。
柴自寒那一击虽然凌厉,说到底不过是皮外伤,而路弥远今天这个模样,反而像是精神上极疲累似的——但对方不愿说,沈蕴也不会去刻意追问。大不了等什么时候回山找宁微问问,反正师姐耳根子软,撒撒娇说几句好话就行了。
沈蕴脑子里盘算着,顺口换了话题:“你饿了没,一起去吃饭?”
“好,我换身衣服。”宁微一向教育他俩汗湿的衣裳必须及时更换,如果不是精力不济,路弥远本应该回屋就换衣服的。
沈蕴点头:“那我去外面等你。”
路弥远忽然叫住了他:“师叔。”
“嗯?”
“你还记得四年前我们去小杜河烤鱼的事吗?”
沈蕴不知对方为何问起这个,但还是答道,“当然记得。”
“我们当时……”路弥远咬字很轻,“是怎么从鬼物手中死里逃生的?”
“不就是师尊云游回来,正好救下我俩的吗?”沈蕴皱起眉,“你不也是因为这事受了伤,所以才去外面疗养的么。怎么忘了?”
“我没忘。”路弥远垂下眼睛,“我只是刚刚做了个噩梦,有点恍惚。”
少年说到这里时,又抬起头看向他,“还好是梦。”
.
天贤庭里不仅修炼八卦,还爱聊八卦,今日食堂里众人下饭的话题本来是上午的那一场御行球赛,而当沈蕴二人进来后,所有人瞬间十分默契的转头聊起了这两天学生午夜晕倒事件。
沈蕴听了一耳朵,顺口问道,“说起来你室友是头一个晕的吧?他有什么异样吗?”
路弥远答道:“似乎没什么异常,据他说醒来后甚至神清气爽。”
沈蕴咦了一声:“那还挺有意思的。”
“庭中不查原因?”
“礼范那边好像在查,这两天应该就会有结果。”沈蕴一边说一边拿起一碗枸杞鸽子汤递给路弥远,“你受了伤,食补一下。”
路弥远移开了餐盘:“不想吃这个。”
“那想吃什么?”
小路指了指前面:“这个。”
沈蕴看了一眼:“不行。”
“真的不行吗?”路弥远声音柔软,“师叔以前生病的时候也偷吃冰碗和栗子糕呀……”
沈蕴:“……”
对方脑门上缠着厚厚绷带,实在看起来可怜巴巴的,小师叔心虚又心软,最终还是放路弥远打了两份淋漓红油的旺火炒菜。
路弥远一天米水未进,胃口很是不错,吃起各色椒丁时眼睛都不眨一下。对面的沈蕴看得犯馋,也伸手夹了一筷子。
沈蕴其实是不太能吃辣的。从前在丹成时宗门伙食清淡,厨娘偶尔也会炒一两道带辣子的菜,沈蕴吃不了几口就会嘶嘶吸气,眼泪鼻涕一起流,得喝满满一杯梅子汁才能缓过劲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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