云小幺吓了一跳,险些从马扎上摔倒,他后退避开,语气惊慌:“我不能拿。”
“你不拿回去你爹得打死你。”何玉莲把碗放在马扎上,拉住他的手稳住他,“拿回去,挺过这几日再说。”
“太多了”如若没猜错,陶罐里装的应该是水。
云小幺挨得打多了,就明白一个道理,无功不受禄,哪怕云母对何玉莲有一捧米的恩情,可先前的那一碗水也还清了。
粮食珍贵,云小幺没有什么能交换的。
而且而且陈母也不让他以身相抵。
何玉莲本也不想拿那么多,可她清楚,倘若只给两个馒头,那云小幺和翠珍一定是挨饿的那个。
这母子俩实诚,也不会想着藏了自己偷偷吃。
不过她可以吩咐云小幺:“你听婶子说,今日就拿一个馒头回去,剩下三个你藏着,万一你爹不给你和你娘东西吃,你就带她偷偷吃,水也只拿一些,剩下的留着应付以后,你爹是每日都让你去乞讨?”
云小幺点点头。
何玉莲强势道:“就按婶子说的做,可记住了?”
云小幺又是连连点头。
何玉莲歪着头看他,不小心看到他眼里的泪花,好笑道:“千万记着,不能说是从我这要的。”
云小幺还是点头:“谢谢婶子。”
何玉莲让他带着东西回去了。
走了老远,这孩子还一步三回头。
若是半年以前,何玉莲也自身难保,绝无这个能力去还方翠珍的恩情,这一切都多亏了她的儿子陈望。
何玉莲无奈摇头。
她安慰云小幺说挺过这几日,可到底几时能下雨,谁也说不好。
她不过是救方翠珍母子一时。
何玉莲关上篱笆门,正打算回屋,却听见陈望屋里传来声响。
是陈望在叫她。
何玉莲连忙过去,推开门进屋:“你醒了。”
只穿着轻薄里衣、发髻零乱的陈望起了床,正坐在床沿望着她:“我听见有声音,是谁来了?”
他的嗓音沉而沙哑,仔细听的话还带着丝虚弱。
何玉莲走过来,顺便给他倒了杯水:“云小幺,可还记得?”
她这儿子半年前在土地神庙前摔了一跤,得了一些福报,也把脑袋摔坏了,脑子时灵时不灵,不太记得事。
陈望将原主的记忆翻出来扒拉扒拉,勉强对上一张人脸:“是云来福家的小哥儿?”
“就是他,这孩子也是可怜。”她说着叹口气,也不忘把手里的杯子给陈望。
陈望接过来饮了,随着屋里明亮起来,他的面貌也一览无遗。
他的五官是标准的三庭五眼,俊朗又不失英气,可脸色却出奇的白,不知是因病的缘故还是在屋里待久了不见光,白得几乎透明。
温水滋润了干哑的喉咙,有些发痒,陈望偏头咳了两声,才喘了口气说:“你给他东西了?”
何玉莲一怔,目光瞬间变得不自在起来。
她是母亲,本不该在儿子面前露出这种神色,可东西是儿子给的,她不问一声就送人,确实不该,只好小声道:“他的娘亲以前帮过我们,而且这孩子很是可怜,你是没见着,那脸和身上全是伤,云来福可真不是个人。”
云小幺身上穿的衣衫袖子宽大,他喝水那时袖子滑落,露出了一截手臂,也就是那会何玉莲看见了他手上斑驳的伤痕。
痕迹很新,是刚刚才挨的,但她没问。
问了也没用,云来福自己不把哥儿当人,以前村里有人打抱不平说过他两句,反倒被云来福指着鼻子骂:“老子教训自己儿子关你什么事,看不过眼你领回家去。”
那人只是好心,却不想惹一身骚,自打那以后就再没人说过了。
哪怕是说,也是在背后嚼舌根。
何玉莲与儿子相依为命,实在想不明白云来福是怎样的黑心肝能这么对自己哥儿,可她一个寡妇带着个汉子,也不能将云小幺领回家,她只能是个无奈的看客。
陈望倒不是想责怪她。
只是目前情况不明,若是让人知道他们家有水有粮,老话都说不怕贼偷就怕贼惦记,他现在还不能完全掌控这副身躯,真出了事护不住何玉莲。
第3章
是的,陈望并不是这个世界的人。
他来自末世。
上一世陈望与队友在荒原做任务时,遇上高级变异的蜥蜴异种,他们小队不敌,陈望与队长为掩护队友逃脱而牺牲,不过庆幸的是队友顺利离开了荒原,此次任务所需要获取的重要样本也随着他们一起返回基地。
过程虽然惨烈,但结局算是美好。
陈望对自己死了的事倒没太大感触,活在末世,脑袋就别在了裤腰上,死亡就跟吃喝拉撒一样稀疏平常的事。
但他没想到自己一睁眼竟又活了。
还是借尸还魂这种诡异的事情。
老实说陈望并不想霸占原主的人生,死亡对他来说并不是遗憾,若是可以,他倒宁愿原主活着,可原主那因为旱灾导致物资匮乏而虚弱的身体,又是在寒冬腊月的天里翻下斜坡,真跟脆皮没两样,当晚人就没了。
他就算是想留,也找不到原主的魂魄。
所以陈望睁开眼之后,花了不到十分钟就接受了自己的新身份。
然后他就拖着受伤的身体,翻着原主残留下来的记忆回到了山脚下的茅草屋。
好在原主的人际关系简单,身边只有一位寡母,而何玉莲又心系儿子的伤,并没发现儿子的皮里换了个芯。
陈望原先想过袒露身份,只是见何玉莲连他身上的一点小伤都抹了好几日眼泪,他就瞒下来了。
对于何玉莲来说,“儿子”活着也许更重要。
于是陈望就作为她儿子在陈家住了下来。
经过这半年的相处,陈望也发现何玉莲是位慈母,所以他还挺喜欢目前的生活。
坏就坏在干旱还在继续,而他因为灵魂与身体还没完全融合,无法畅心所欲地使用异能,导致使用异能之后的副作用也大。
不过情况有在变好,他一开始只能异化出两到四天的水量,后边是六至十天,现在是二十天左右,但副作用会叠加,也就导致这半年他几乎都在床榻上度过。
他这一次使用异能是在七天前,所以家里能有水送人。
至于这个云小幺,可不可怜的不在陈望考虑范围之内,目前他只想顾好何玉莲,等待身体与灵魂的完全融合:“就算云小幺娘亲以前帮过你,这次也还清了,下次可不能再随便送与人。”
何玉莲并不觉得儿子这番话冷血,此时谁都是泥菩萨过江,再说了,就算她儿子得了福报,那也是付出了代价。
陈望自打有了这神奇的本事,就没离开过家门。
“但是娘让他明日来家里上药。”
陈望也知道他这便宜娘是刀子嘴豆腐心的人,并不指望她一朝就改了心软的毛病:“此事随你。”
何玉莲登时喜笑颜开:“可要吃些东西?娘熬了粥,还有馒头。”
“我自己来吧。”在床上躺久了容易四肢退化,所以陈望坚持在能动的时候下床,就算只是走一走也好,都不像个废人那般。
云小幺自是不清楚陈家母子的打算。
他这一路走得艰辛而缓慢。
干旱至此已三个年头,清溪村历经大变,人口折损。
开始只是一些孤寡老人或孤儿,因家中无粮而活活饿死,虽说官府开了粮仓赈灾,可清河郡不止清溪村一个地方受灾,能分到村民手里的粮食实在是有限。
到了第二年,家中余粮也吃完了,村民只能啃树皮吃草根,用尽各种办法活下去。
可扛过了酷暑,又折在了严冬。
去年冬季,清溪村的哭声没有停过。
过了年,该是春雨惊雷时,又是烈日骄阳。
村民把所有的希望都寄托在来年,可连日的晴天将他们的愿景一一打碎,他们就算再不愿也不得不承认,清溪村被老天爷放弃了。
于是一部分人携着妻儿老小、带着为数不多的细软离开了清溪村,去别的地方讨生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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