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其实在陈望方离开屋子时就醒了。
云小幺甚至知道,陈望是与何玉莲一块出去的。
两人深夜出去,自是有不能让他与方翠珍知道的道理在,云小幺一个外人不该去问,本也打算装不知道睡回去,可陈望回来的声音太大,情况也不太对,他这才没忍住爬了起来。
但到底还是不清楚缘由
云小幺把夹被拖过来,拉出一角搭在陈望腰腹间。
做完这些,他双手撑着膝盖,静静看着陈望。
他很少在这么晚的时候还没睡着。
也就再一次体会到了夏夜的宁静。
他记得以前,这时候该是蛙叫、蛩鸣,远处的山林里还会有夜莺高亢明亮、婉转动听的声音。
可现在,只有他和陈望清浅的呼吸声。
但很安心。
以前他觉得那样的日子虽然难熬但至少有盼头,可亲逢三年大旱坦白讲,若非陈望与何玉莲,现在的云小幺并不在世上了。
他很感激他们二人。
云小幺也不知如何去形容他与陈望两者之间的关系,他们认识的时间很短,可又像很长,如若那无望的生活是波浪,那陈望应该是给了他片刻安稳的船。
这条船不豪华,却能给他安宁。
如果陈望有什么不能让人知道的秘密,他可以当做不知道,甚至能守一辈子。
云小幺的世界很小,只要一点吃的、一点喝的,娘亲和大姐也在身边那就足够了。
“扑通咚”
云小幺整个人都摔到了地上,脑袋也磕了个脆生生的响。
他懵懵懂懂地摸着磕疼的脑门坐起来,才意识到自己是因为睡歪了而摔在地上。
昨晚他守着陈望,可到了后半夜实在难熬,便搬了张凳子坐在床边,趴着床沿睡着了,刚刚也是因为越睡越歪才摔醒。
他揉着脑门站起来,探头看向陈望。
陈望那病真稀奇古怪,只是睡了一晚面色就好转了。
见陈望也不像会醒的样子,云小幺就先去把被子和席子收了。
昨晚趴着睡了一夜,他这会肩膀和腰背都很不舒服。
出去院子里,云小幺抻了抻腰背才去厨房。
大约辰时,里正带着个尖嘴猴腮的中年男子过来,他们身后的不远处,还缀着一片乌泱泱的人头。
云小幺眼尖,看清楚后边跟着的人里有云来福父子。
而里正带来的人云小幺也认得,一见此人,他赶忙去把正在收拾东西的何玉莲喊出来。
何玉莲出来看到人,也拉下眉眼,不给一点好脸色。
若换做以前,她还真不敢如此直接给人下脸,这全是她的好大儿给的定心丸。
里正带来的人正是抢夺她家财产的陈天福。
陈天福此人的长相与他的性格如出一辙的尖酸刻薄。
里正环视一圈,没见到陈望,问何玉莲:“天正媳妇,陈望呢?”
何玉莲还是愿意给里正好脸的:“他在屋里休息。”
里正也是听说了去年年底陈望摔了一跤的事,可昨日看他生龙活虎,一点也不像个瘫子,不过流言向来离谱:“那那事”
何玉莲道:“只要陈天福兑现三个承诺,我自然会带你去。”
里正点点头,他是不怀疑的,正从怀里掏地契,他身后的陈天福抻着脖子道:“地契和银两可以先给你,最后一件事我需要先看到水源,不然我怎知你是不是骗我?”
“你以为我是你这种寡廉鲜耻之人?”
“随便你说什么,总之我要先看到水源。”
何玉莲气他这副死猪不怕开水烫的样子,直接对里正道:“里正,你对他们掏心掏肺,可也得他们领情。”
里正听他们吵了这两句,心下也恼怒陈天福出尔反尔,他把地契和钱袋子拿在手里,回头瞥了陈天福一眼:“你若是不想要水可以滚回去。”
“里正”
里正充耳不闻,他把地契和钱袋子交给何玉莲:“地契全在这了,银钱只有五两,实在是拿不出来。”
陈天福侵占陈天正家的房屋田地十数年,地里所得怎么也不止这五两银子,但何玉莲也清楚,这五两银子还是里正竭其所能争取到的。
何玉莲接了过来:“我自是相信里正,只要陈天福做了最后一件事,我马上带您去看水源。”
陈天福眼珠子一转,故意激她:“你这般推托怕不是故意欺瞒里正,其实并没有找到水源。”
何玉莲面对他的挑衅,冷冷一笑:“有没有水源里正自是清楚,倒是你,让人来找了这么久,没找到很失望吧。”
里正一听,瞬间明白昨日陈天福为何推三阻四,今日却这般爽快自己找过来说答应陈望三个条件了。
第18章
当即怒骂道:“你还要不要脸?这事本就是你贪心犯下的错,今日归还这一切也是应当。”
陈天福能做出堂弟一死就霸占他家地产并将弟媳侄子赶出本家的事就说明他的品性,这两年多的凄苦生活也没让他反省分毫,反而因里正逼他来道歉而怨恨在心:“什么错?您这话就是说老里正办事不公道,委屈了天正的遗孀。”
“你”子不言父过,况且老里正已经仙逝,身为儿子的里正还真不能当着父老乡亲的面翻亲爹的账。
要说何玉莲心里对老里正没有半点怨言那是假的,若不是老里正助纣为虐,她和陈望也不会过得如此穷困,可老里正早就成了一捧黄土,她再去纠结此事也无意义,见里正被陈天福一句话堵得面红耳赤却不能畅快而言,心下有些纳闷,这位里正也不知是随了谁的性子?倒比老里正秉直。
“陈天福,我再给你一刻钟考虑,看你要不要水去救你一家老小。”
门外的人群里自是有陈天福的儿孙。
说来也是好笑,这等自私自利之人,竟也会为了儿孙去低头。
云小幺见他们僵持不下,脑中灵光一闪,他颠颠去搬来一张马扎请里正坐下,又去厨房打了一碗水,在众目睽睽之下交给里正:“您解解渴。”
“欸,谢谢小幺。”
云小幺故意用大家都能听见的声音对里正说:“您对乡亲父老的赤诚之心,就算老里正仙去他也地下有知,这水是刚打回来的,甜得很,您尝尝。”
里正听他一席话,心下慰藉,端碗到嘴边饮了一口,笑了笑:“是很甜。”
“您慢慢喝,家里还有。”
他这边一副尊老爱幼的和谐画面,人群中的云来福父子憋不住了。
云来福先开口喊道:“我说陈天福,你当年干的那些缺德事谁不知道啊,这时候装什么委屈呢。”
云富贵跟着他喊:“就是,说不定清溪村不下雨就是因为老天爷看不过去你的所作所为,你还是赶紧认个错,还了这笔债。”
陈天福的儿子陈声听他们凭空污蔑父亲,站出来怒骂道:“胡说什么呢?要我看也是你们父子积怨太深,当谁不知道你俩心眼黑,看看云小幺如今不成人的样子。”
云小幺:“”吵就吵,作何还要带上他?
都是千年老狐狸,谁也别跟谁扯不是人,要说陈声就是在岁数上吃了亏,云来福是什么人?他在别人的眼光里沐浴了几十年,早就练就一身油盐不进的皮:“我是云小幺他爹,老子教训儿子天经地义,哪怕是县令来了也无可指摘,你爹可比我狠得多了,当年寒冬腊月里把何玉莲母子赶出家门,他们一家三口差点地下团聚。”
云富贵在一旁助声:“指责我们有什么用?你若是还有点良心,就赶紧劝劝你爹,早点道歉,平了这天灾。”
众人一听,心想确实是这么个道理。
云小幺遭遇这一切,只因他爹不是个人。
可何玉莲母子本可以不用受这些苦,是因为陈天福贪心不足,作恶多端。
“陈天福,赶紧道歉。”
此话一出,留下来的男女老少都开始助声,跟着喊:“快道歉~”
“陈天福道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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