古希腊日常生活(212)

　　薛西斯嘴角泛起一丝冷笑，问：“我是什么原因？”

　　塞雷布斯说：“现在已经九月了，每一天都离冬天更近。陛下的军队进入希腊后，已经吃光了沿途所有城邦的粮食，喝光了每条河的水。冬天爱琴海上不再适合航行，陛下将得不到补给，那时候陛下如果没能返回波斯，将被困死在这遥远的异乡。陛下是不得不速战速决。”

　　薛西斯的脸色沉了下去。塞雷布斯完全说中了。

　　塞雷布斯又说道：“陛下，眼下雅典人是失去了家乡，可只要还有200艘装满士兵的船，就随时能建立起另外一个城邦。您也站在悬崖边上，我不认为胜负已经定了。”

　　薛西斯哈哈大笑，说：“我站在了悬崖边？好，我就如你所愿，让你亲眼看着我将你的民族都毁灭，让你死的心服口服！”

　　塞雷布斯不知道的是，此时希腊联军这边的情况，比他预想的要糟的多。

　　雅典被焚烧后，在萨拉米斯海峡防守的希腊海军被吓坏了，好些城邦的船一言不发就逃之夭夭，剩下的人也在争论，是不是要放弃萨拉米斯，退守到科林斯去。

　　雅典的海军将领特米斯托克利坚持应该在萨拉米斯与敌人人决战，原因有三：

　　第一，科林斯地峡看似狭窄，是陆地上平平坦坦，水道也通畅，其实根本无险守。

　　第二，萨拉米斯湾曲折狭窄，最宽的地方只有2公里，水域情况他们很熟悉，只要能把波斯舰队诱进来，就能让他们船多的优势发挥不出来。

　　第三，许多雅典人离开城邦后就是逃到了萨拉米斯岛上避难，在这里作战能保护他们。

　　他话还没说完就遭人嘲讽，说一个失去城邦的人没有权利多说话，尤其无权对这么重要的事情指手画脚。

　　特米斯托克利大怒，威胁道，如果放弃萨拉米斯，他就把所有的雅典人都装上船，开到西西里岛去，放弃抵抗波斯人。

　　此时希腊联军一共才有300多艘船，200多艘都属于雅典，要是雅典人离开，剩下的人还抵抗什么，根本不用打了，只好同意在拉米斯决战。

　　随着时间的推移，波斯舰队来到萨拉米斯湾外，舰船多到遮天蔽日，很多城邦的抵抗意志再次像泡沫般消失，有的想逃跑，有的想投降，将领们再次争吵起来，特米斯托克利的威胁也不起作用了。

　　特米斯托克利默默离开会场。

　　这天晚上，他的一个仆人悄悄乘船跑到波斯的驻地，求见薛西斯，说道：“我的主人，雅典将军特米斯托克利想要投降陛下，并让我向陛下禀报：希腊人已经被您吓得惊慌失措，准备逃跑了。要是您不想让他们逃走，以把海湾的另一头堵住，明天交战时，雅典人会在战场上临阵倒戈，与陛下里应外合，击败希腊人。”

　　薛西斯笑得直不起腰，他把塞雷布斯叫来，说：“你为了城邦宁死不愿意屈服于我，是雅典却向我投降了。这怎么办？我本来是想毁灭他们的，该不该接受呢？”

　　塞雷布斯一时说不出话来。

　　来送信的信使他认识，是特米斯托克利的孩子们的家庭教师，非常受特米斯托克利信任，他还见过几次面，绝不是假的。他对特米斯托克利也很了解，以他的为人……说不定真能干出这种事。

　　雅典舰船据说大部分还在，何至于要走到投降这一步呢？如果雅典投降了，在历史上，最后是怎么成为赢家的呢？

　　薛西斯接受了雅典的投降请求，命令水师连夜分兵，去堵海峡的另一头。

　　塞雷布斯问：“陛下，你不怕其中有诈？”

　　薛西斯毫不在乎地回答：“有诈也没关系，我本来就不打算放走任何船，就像你猜的，我要速战速决。”

　　夜色中，波斯舰队悄然分兵，堵住了海湾另一端，希腊海军还浑然不觉，将领们仍然在为接下来的去留激烈争吵。

　　一个人驾驶着小船，冒着巨大的危险偷偷穿越波斯人的封锁线，来到特米斯托克利的营帐。竟然是许久不闻音讯的阿里斯提德。

　　阿里斯提德完全不知道海峡被堵就是特米斯托克利搞的鬼，对他说道：“特米斯托克利，如果我们有一点点理智和良知的话，在这关键时刻，我们就应该停止无聊幼稚的争论和纠缠不清的昔日恩怨，让我们着手在挽救希腊的事业中进行一场光荣神圣的角逐，看谁能为保卫希腊做出更大的贡献。你知道此时周围海面以及我们的背后已经布满了敌人的战船？目前的唯一出路便是鼓舞士气，全力以赴，殊死一搏。”

　　听到这话，特米斯托克利笑了，有点服气他对城邦这一片无私的奉献之心，回答道：“阿里斯提德，就算肝脑涂地，我也不会输给你。眼下这情形没有人比我更清楚了，正是我一手所为，让我告诉你是怎么回事。”

　　原来他认为当希腊人自己不想作战的时候，那就有必要迫使他们这样做，所以才故意去通风报信，让这样的局面出现。现在所有人都被包围了，跑不掉，希腊人就算不想抵抗也得抵抗。当然明天在战场上里应外合是骗薛西斯的。

　　盟军将领大部分都不信任他，他去说后路已经被堵没多少会信，他让名声更好的斯提德去告知大家这个消息。

　　阿里斯提德去说了，仍然有很多人将信将疑。这时，一个本来已经投降了波斯的小城邦，有条船也趁着夜色悄悄脱离波斯舰队，逃到了雅典这边，带来了海峡被包围的消息。

　　这回希腊海军诸将领不想相信也得信了，不再抱侥幸心理，终于决定与波斯殊死一战。

　　特米斯托克利趁机说出他的作战计划。

　　天刚破□□斯人就把一张黄金王座放在赫拉克勒乌姆的上方的角地上，那里仅有一个狭窄的通道将岛屿和阿提卡隔开，能俯视大部分萨拉米斯湾。

　　薛西斯坐上王座，左右百官环绕，等着亲眼欣赏这空前绝后的一战，并让书记随侍旁边，将这盛大的场面记录下来。

　　他特许塞雷布斯也站在他旁边，与他一同等待大战的结局。

　　晨光微熹，能清海峡中的舰队后，塞雷布斯一怔，明白了薛西斯为什么这么信心十足。

　　原来连经两次海难，波斯海军仍然比希腊海军强大太多。每征服一个城邦之后，薛西斯都会要求他们献上船只和水手，将之补充入海军，于是行至萨拉米斯，波斯海军比刚出发时还庞大些。

　　而且虽然双方的主力战船都是三列桨战船，但波斯战舰明显比希腊战舰更先进，它们的船身更高，船体更大，载人更多。一旦交战，波斯士兵能很轻易地跳到希腊舰船上，可是希腊士兵却很难爬上他们的战舰。

　　两方舰队隔海对峙，一方像羽毛辉煌、趾高气昂的孔雀，一方像灰头土脸的鸡群。

　　双方战力如此悬殊，塞雷布斯皱眉看了一会儿，却放下心来。

　　他很确定这场战争胜者仍然会是希腊。

　　他已经明白了希腊海军为什么要选在萨拉米斯决战，也明白了历史上他们是怎么赢的。

　　这里隐藏着一个巨大的陷阱。

　　特米斯托克利没有背叛，薛西斯上当了。

　　塞雷布斯却并没有为此感到高兴。因为希腊虽然会赢，他却会死。

　　薛西斯不是一个输得起的人，他兴致勃勃来，亲自督战，以为自己将要建立千秋不世之功业，等到被一个耳光重重打在脸上，可想知会怎样暴怒。

　　他不会容忍有人看自己笑话，当希腊获胜之时，必然是塞雷布斯的死期。

　　塞雷布斯唯一的生路，就是将这个陷阱告诉薛西斯，让波斯海军避开陷阱。

　　他能那么做吗？

　　塞雷布斯蓦然想起多年前，德尔菲神庙那个神谕：

　　“当希腊人的土地被敌人践踏的时候，

　　你将决定着是全体希腊人沦为奴隶，

　　还是那个广阔无垠的帝国不再辉煌。”

　　神谕指得原来竟是此时此刻。

　　但他决定的根本不是希腊与波斯的命运，而是他自己的命运！

　　将陷阱告诉薛西斯，他不能保住命，还会获得荣华富贵，可希腊就输定了。

　　他能眼睁睁看着下面这些，与他血脉相连的同胞死去吗？里面许多是他的亲人和朋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