古希腊日常生活(146)

　　塞雷布斯的船队到底比斯的第一晚遇见这样的事：火场里可能有小猫没跑出来，母猫越过看守的人闯进火场里想救孩子，也被烧死了，许多埃及人为它举行了隆重的悼念仪式。希腊人语言不通，看那么多人那么悲伤，还以为死掉的是个很有名望的名人，最后被通译告知是猫之后都目瞪口呆。

　　如果不是时常有长发的波斯士兵手执武器，成群结队耀武扬威地从街头走过，这是一个再有趣不过的城市。

　　塞雷布斯的船队到达底比斯时正值奥帕特节前夕。奥帕特节是底比斯每年最盛大的节日，在农闲时举行，此时尼罗河所有的支流都涨满了水，大小船只可以自由来去，人们齐聚底比斯来庆祝这个节日。

　　卡尔纳克神庙的祭司将阿蒙神及其妻子和儿子的神像放在神圣之船上，从神庙里抬出来，一路着到尼罗河边去，让船只从尼罗河溯流而上到卢克索神庙，在那里举行为期二十天的仪式再回来。

　　在圣船驶入尼罗河之后，来参加节日庆祝的人们会在尼罗河两岸伏地跪拜祈祷。等圣船从卢克索神庙返回时，他们可以根据圣船船首在尼罗河中下浮或者上扬的角度进行占卜。

　　例如塞雷布斯如果要占卜：“我的船队这次出海能赚大钱吗？”船首要是降低，神的回答就是“能”，船首后仰，神的回答就是“不能”。

　　埃及总督就驻扎在底比斯，对这样的大规模聚集很不放心，派了大量士兵在城里巡逻，将气氛搞的很紧张，但埃及人还是尽情欢庆。

　　神庙的祭司分发了大量的面包和大麦酒给民众，从卡尔纳克神庙到尼罗河的道路两边摊位林立，售卖天南地北的货物和美酒、美食。

　　塞雷布斯很喜欢他们的大麦酒，这种饮品是用大麦芽酿制的，里面加入了蜂蜜、香料以及椰枣等水果，酒液金黄，喝的时候往杯子里插一根麦秸，用麦秸吸着喝以避免喝到沉积物，除了没有气泡，和味道因为加了太多东西有些许差异，简直就像是在喝啤酒。塞雷布斯怀疑这就是啤酒的前身。

　　底比斯甚至有很多专门售卖这种酒的小酒馆，非常类似后世的酒吧。

　　不过虽然塞雷布斯喜欢大麦酒，但底比斯的祭司与贵族们却都更喜欢他带来的葡萄酒。他也在街边摆了摊位售卖货物，所携带的葡萄酒因为远自雅典运来，品质又好，所以定了很高的价钱，但还是被争相抢购。甚至总督府的仆人都来看货，看完要求他带上所有货物到总督府去，先供总督及其妻妾们挑选。

　　塞雷布斯到总督府去的时候没有说自己是雅典人，这些年波斯的阴影在地中海越来越浓重，雅典曾经得罪过波斯，作为后世人塞雷布斯还知道波斯和雅典必有一战，不想横生枝节。

　　他在总督府里没有见到总督，埃及总督这么显赫的一方诸侯，不会没事来见一个商人。也没有见到女眷，一些阉人将他带去的货物拿到后宅去供女眷们挑选，之后再将没看中的货物送出来，留下的付了钱，这桩交易就算完成了。

　　他给了阉人不菲的小费，请他多多帮忙推销商品，果然货卖的极好，连地毯都出了好几张。埃及气候炎热，是不用着地毯的，也不知道他是怎么说服主人买下的。

　　尼罗河自夏至后会涨水一百天，之后洪水慢慢退去，冬天就来了。塞雷布斯没敢在底比斯久留，地中海进入冬季就不适宜航行了，如果待的时间长了错过季风，船队就得在埃及待到明年春天才能离开。

　　他的计划是在冬季之前到达吕底亚，从吕底亚走陆路到波斯的首都波斯波利斯去。从吕底亚至波斯波利斯需要走三个月的时间，正好用海上不能行舟这段时间赶陆路，到明年返回后时又能恰逢季风季，这样不用耽误时间。

　　在底比斯停留了十天之后，船队再次启航，经过利比亚到了米利都。

　　米利都是在小亚细亚的上一个霸主吕底亚被波斯灭亡之后乘势而起城邦。在波斯和吕底亚之前，统治着小亚细亚的是米底人。米底人灭亡之后吕底亚比波斯更强盛，国王克洛伊索斯看到波斯人的威胁，对波斯人发动战争。当时以弗所、萨摩斯等许多希腊城邦都站在吕底亚这边，米利都却看出机会，率先对波斯人表示了臣服，于是在吕底亚被灭亡之后，接受了吕底亚在爱琴海上的权利真空。

　　波斯国王大流士接受米利都投诚后，任命了一个叫希斯提乌斯的人做米利都的僭主，将米利都从民主制变成了僭主制。希斯提乌斯在大流士远征斯基泰人时，为精疲力尽的波斯人保住了后撤回亚洲的路线立下大功，向大流士讨了一块希腊北部的封地。这件事让大流士发现了他潜藏的野心，以担任私人幕僚的身份将他的带在身边软禁了，米利都留给了他的女婿继承。

　　希斯提乌斯的女婿也是个野心家，为了扩张自己的权势和米利都的商业利益，编造虚假消息煽动波斯驻吕底亚的总督、米利都人以及米利都的盟友一起攻打爱琴海中部的纳克索斯岛，失败后无法交代，干脆煽动希腊诸多原本已经臣服于波斯的城邦起义，并且到斯巴达游说，希望斯巴达能去攻打波斯，说波斯人很孱弱，却遍地黄金，斯巴达人如果去攻击他们，可以轻易地做小亚细亚的主人。

　　斯巴达国王克列欧美尼斯是个脑子清楚的人，得知波斯在渡海之后还得再走三个月的地方，拒绝了他。他试图用五十塔兰特贿赂克列欧美尼斯，旁听的戈尔哥当时才八九岁，就说道：“爸爸，离这个生人远点吧，要不然他将把你毁了的！”

　　他无奈去了雅典。他没能骗倒克列欧美尼斯一个人，甚至八九岁的小姑娘戈尔哥都发现了他不怀好意，雅典人因为贪婪，却被他煽动了，渡海去攻打总督府所在的萨尔迪斯，防火焚烧了萨尔迪斯。

　　这是波斯和雅典结仇的起因。

　　作者有话要说：

 

第150章 冶炼

　　塞雷布斯的船队没敢在米利都停留，因为米利都此时正被波斯军队围困着。

　　伊奥尼亚人起义之后，波斯人很快派了军队来镇压。他们击溃了伊奥尼亚人的海军联军，从海上和陆地两个方向攻打米利都。

　　这场围困已经持续了很长时间，雅典人是四五年前被骗去攻打萨尔迪斯的，而此时米利都居然都还没有被攻下。被围困攻打四五年，塞雷布斯不能想象这个城邦里现在是什么样子的。

　　船队继续前行，到了以弗所。塞雷布斯打算在这里弃舟登岸改走陆路，经过撒尔迪斯到波斯波利斯去。

　　去波斯波利斯一来一回至少需要半年的时间，让船只在这里停留半年是不合理的。他将货物分成了两份，一部分由船队运回雅典贩卖，一部分由他带到波斯波利斯去。船队的人员也分成了两队，船员当然都回去，还有一些伙计也同他们一起回去，剩下的与他一起去波斯波利斯。

　　不过到达以弗所后塞雷布斯没有让船队立刻离开，因为以弗所有他此行的重要目标，金银矿。

　　其实米利都也有金银矿，安纳托利亚半岛盛产金银，只是如今米利都无法靠近。

　　塞雷布斯找了个当地向导，在他的带领下到了最大的一个银矿去。

　　说起来塞雷布斯还从来没有去过银矿，他在雅典一举一动都太受人关注了，如果去银矿，很容易让合作的铸币厂老板索非尼克斯有不好的解读，因此购买银坯从来都是只在市场上购买一些成品。

　　以弗所的银矿在特里莫洛斯山里，矿场很大，但冶炼技术很原始。矿工在矿道里用青铜的的锤子或凿子把矿石凿下来，装在筐里，或者皮质的袋子里拖出来，到外面后放到石臼里压碎，然后在水里淘洗。较轻的碎石会被水流带走，矿石则会留在水底。淘洗过后的矿石晾干后放进装满木炭的锥形炉里冶炼，金属和矿渣就被分离开了。

　　矿场里难闻极了，木炭燃烧和矿石熔化产生的刺鼻味道让人简直不能呼吸。塞雷布斯一到矿场，心就是一沉，立刻明白了为什么雅典劳里昂矿场的奴隶和矿工都活不长，繁重的体力劳动是一个原因，这种重度污染的有毒空气恐怕是更重要的原因。

　　他找到矿主买了一批银坯之后请求到矿里去看看，矿主很热心地陪他去看了矿道、清洗池和冶炼炉，还回答了他许多疑问。这座矿产量很高，塞雷布斯本想谈一谈长期采购的事，但看完矿场之后却踟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