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七被他行云流水的动作看呆了,“殿下?”
“本宫累了,要睡觉。”沈琉墨闷声道,后知后觉想通了萧吾泠的意思,整个人都红了。
萧吾泠说因为他受伤所以生气,是不是代表萧吾泠真的开始在意他了?
翌日凌晨,皇宫上方飘荡着一股浓重的血腥味。
宫里人心惶惶,内务府经过一场杀戮洗礼,领头的管事被换了大半。
那狐皮大氅的确是瑶华宫退回来又送到中宫的,倒不是皇帝送给方絮的。
“皇后可还生气?”徐福交代完事情始末,萧吾泠道,“若还生气,朕便将他们全杀了,给皇后出气。”
“臣没有生气。”沈琉墨根本没想因为这点事惊动萧吾泠,内务府阳奉阴违,克扣中宫的份例已是常事,他只是心里不舒坦,那日也是气话。
看沈琉墨似乎仍是心神不定,萧吾泠干脆让阿七把从前的衣裳都拿了过来。
不多,内务府除了第一年是按规制送的,后面几乎减半,甚至不送,加一起也不过二十多件。
萧吾泠目光从那些衣裳上扫过,“拿去烧了。”
“是……”
“徐福。”他在沈琉墨复杂的目光中继续吩咐,“命人为皇后量体裁衣,按照规制,每年春秋衣裳八件,夏衣十件,冬衣四件,四年就是八十八件,让尚衣局率先赶制冬衣,其他衣物两月内补足。”
“奴才领命。”
“布料一律用江南柳家的绸缎,夏衣就用今年新产的软烟罗。”
“是。”徐福一一记下,“奴才一定仔细叮嘱他们。”
陛下是真对皇后殿下上心了,江南柳家进贡的上好绸缎,不过十多匹,估计全都拿来给皇后制衣了,今年新产的软烟罗更是只有几匹,当今世上也就长公主夏天要了一匹,还只做了件罩衫。
徐福清楚的事,沈琉墨自然也清楚,所以内心感情才更加难以言喻。
“臣终日待在中宫,穿不了那么多华美衣裳,不如四季衣裳各两件,其余用宫里存量最多的锻锦即可,陛下以为呢?”他朴素惯了,一时接受不了,也受不起。
“内务府敢克扣中宫,说到底是朕治下不严,皇后不必多说。”萧吾泠执起沈琉墨的手,“况且,朕后宫只皇后一人,这些上等的料子,也只皇后用得起。”
沈琉墨随着他的手往前走,心脏扑通扑通的跳,良久才平复下来。
“陛下,臣只是皇后,说到底这几年也没有功劳,臣知道陛下是为臣好,但臣实在承受不起。”
萧吾泠知道沈琉墨在顾忌什么,“朕的命令,无人敢置喙。”
他是天子,没道理给自己的皇后做几身衣裳还要经过旁人的同意。
沈琉墨侧头去看萧吾泠冷硬的轮廓。
他一直知道萧吾泠是个冷漠又暴戾的人,平时不显,若是有人惹怒他,便能毫不眨眼要了他人性命。但如今这个似乎努力对他好的萧吾泠,沈琉墨当真是陌生。
努力在记忆中找寻蛛丝马迹,却是无迹可寻。萧吾泠对他向来对他都是能不理会则不理会,如今的温柔,或许能从他对待方絮的态度中窥见几分。
手指被温暖的大掌握住,沈琉墨能够感觉到对方的温度正通过二人连接的部位源源不断朝他传来。
心跳又开始不由的加快,他仿佛根本抑制不了内心的情动。
二十多年了,他是为萧吾泠生,为萧吾泠活的。
从出生就被抱去给嬷嬷养,沈琉墨从来没有体会过寻常人家的父母对孩子的宠爱和照顾,他有的只是嬷嬷冷冰冰的奖励与责罚。
从前他常常想,父亲不喜娘亲不爱,这些都没关系,他还有个未婚的夫君,等以后他们成亲了,他就有人疼爱了。
他可以和夫君琴瑟和鸣,举案齐眉,他的夫君有别人也没关系,他只要一点点宠就够了,让他不至于活得像是一抹浮萍,漂泊无依。
可他没想到的是萧吾泠心里有了别人,所以再也装不下他。
无数次难眠的夜里,他忍不住羡慕方絮,嫉妒让他变得扭曲,他甚至生出将方絮杀了的心思,不过最终还是什么都没做。
可现在不一样了,萧吾泠开始对他好,好像从前幻想的都要成真了。
心里渴望之余,剩下的全然是畏缩与恐惧。
他想要告诉萧吾泠,如果是假的,那就不要对他好,他可以一个人孤独终老,在冷宫待到疯魔也无所畏惧。
可他又太过贪恋萧吾泠施舍的那一点点温柔。
那么痛那么疼的新婚夜他都记了四年,没有亲吻,没有爱抚,不像嬷嬷给的图上画的那般亲密无间,萧吾泠只拿他当一个器具,他连能够依靠的支点的都没有,有的只是无尽的绝望和撕裂般的剧痛。
现在的萧吾泠多好,知道他的委曲求全,知道他辗转难眠的日夜都是在等他叫。他的夫君开始变了,叫他怎么割舍,怎么遗忘啊。
睡梦中惊醒,身边依旧没有萧吾泠。
这几日政务繁忙,萧吾泠没空来陪他了,沈琉墨坐了起来,头脑清明再也没了睡意。
“阿七。”
门外打瞌睡的阿七一下子惊醒,以为发生了何事,慌慌张张就跑了进来,“怎么了殿下?”
“张太医回宫了吗?”他攥紧了手,心情的起伏让他猛烈咳嗽起来。
阿七轻拍着他的背部,“奴婢明日去太医院问问。”
张太医名唤张津易,原是江湖游医,因为救过萧吾泠的命,便被萧吾泠请到了宫里,不过其常年在外游历,很少回宫。
“好,若是回宫了,请他来一趟,本宫与他商量些事。”
“奴婢记下了。”
沈琉墨又躺回去,他自己的身体情况只有张太医比较清楚,沈琉墨找张太医不为其他,是想看看他现在的身体适不适合孕育龙嗣。
第13章
越是临近过年,各宫忙着筹划抽不出空,方絮却闲着无聊。
他现在无心玩乐,萧吾泠对他的态度不似从前,上次更是让人打了他二十大板,虽然不怎么疼,事后也跟他解释了,可是方絮自己能够感觉出来,萧吾泠对他不一样了,和他相处时,也开始走神,不再一心只对他。
换句话说他,他感觉萧吾泠对他没那么爱了,像是开始去爱另一个人。
“不行!”方絮暗暗想,他要主动一点,绝不能让沈琉墨将萧吾泠抢走了。
“主子,宫外的信。”春和打断他的沉思,呈上一封信。
宫外的信,也就是萧吾傥寄来的,方絮没发觉自己竟然有些抗拒。
撕开信封,方絮一目十行,萧吾傥催促他赶紧找到先皇留下的名单,又说了几句甜言蜜语,方絮一把将信扣上。
“拿去烧了。”以往他看到萧吾傥的甜言蜜语,会开心的不行,现在却是纠结多于喜悦。
“去看看陛下在做什么。”方絮捏了捏拳头,不论如何,还是尽快找到名单给萧吾傥,毕竟这也是他来的目的。
徐福受了命令,看到方絮恭恭敬敬给他开门,方絮却不同于往常,对他多了几分客气,徐福不免惊讶。
内殿有他人,方絮一来就注意到了,他自然走到了萧吾泠身旁,“见过陛下。”
“嗯。”萧吾泠示意他免礼,对内殿里另外跪着的二人道,“刘大人,携家中庶子见朕是有何事?”
“回陛下,臣,臣……”被叫做刘大人的中年男子身旁,跪着一位楚楚可怜的少年。
方絮对少年充满了敌视。
少年约莫十三四岁,长相精致,一张脸蛋嫩的能掐出水,细看竟有几分像沈琉墨,方絮更是大惊失色。
“陛下,这是?”方絮心里不舒服,宫里有个沈琉墨就够了,再来一个,他怕是真要毫无地位了。
“这位是徐州刺史刘全刘大人,以及刘大人家新认回来的庶子。”萧吾泠轻笑了声,“刘大人跟朕的太乐令说说,你今日来是有何事?”
“臣,臣是听闻皇后殿下身子不适,难以服侍陛下,家中庶子正是好年华,特来进献给陛下,为陛下分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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