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安统领……”小侍卫迟疑道,“这……”
“我会跟世子说的。”
安敬之刚才在城楼上正巧看见了姜肃过来。
他们当年在中都恒璟同窗五载。他了解姜肃,如果不是想知道城中布防是否妥当,是不会无缘无故来城门口看的。
姜肃入世子府这两个月,看似心如止水,只是饮酒作画,终究还是放不下家国大事。
可是,姜肃拒绝了,他不想给任何人找麻烦,“不用了,我出来大半日了,有些累。”
安敬之语气十分不悦地对两个小侍卫说道:“你们两个,先送姜先生回去!”
他知道姜肃一向敏感,都怪那两个小侍卫刚才多嘴阻拦,姜肃才不愿意上城楼。
姜肃在这里身无分文,没有通关文牒,举目无亲无友,根本就是被流放到了这豫东。他能给谁透露情报呢?
“成事不足败事有余!”安敬之心想,“一会儿就把他俩换掉!”
当天晚上,元冲来了。手里拿着几张牛皮卷,进屋后,直接摊在案上,“先生来看。”
十几日没见,姜肃看他憔悴了些。看来军中要操心的事情不少。
姜肃站在案子另一边,“这是?”
“红狼关周遭地形图,和布防图,先生帮我看看。”元冲用镇纸把牛皮卷压好。
姜肃转身走开,“世子何必如此?”
“先生什么意思?”元冲不解。
“世子是拿这几张图来试探我?”
“试探?”
“又或者是为了白天城楼的事情,来表示信任我?都不必。”
“白天的事情?”元冲白天都在军中,不曾去过城楼,更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他这十几日画好布防图后,就想着来给姜肃看看。
元冲火冒三丈地来到空月水榭外,朝外面下人喊:“你过来!”
“世子爷。”
“你们今天谁给先生气受了?!”
“奴不敢。晌午,姜先生出去了一趟,是侍卫跟着。下晌回来后,姜先生脸色就很难看,连晚饭都没用。”
“谁陪先生出去的?给我叫进来!”
“他俩已经被安侍卫长换走了,现在院外的两个是晚饭后新来的。”
“下午那两个侍卫叫什么名字?”
“奴不知。”
“看见人,你能认出吗?”
“能认得。”
“现在就跟我去认人!”
姜肃忽然觉得自己刚才对元冲发脾气很可笑,他们都被困在了这城里,而他被困在这屋里。
“困兽犹斗。”
元冲火冒三丈地走了,可牛皮卷还摊在案上。
姜肃终究还是忍不住,掌了灯,看布防图。“大有问题啊!”姜肃担忧起来,“来人。”
“姜先生有什么吩咐?”进来一个十一二岁的小童,他刚被世子调来这个院子。
“去请世子爷来。”
“世子爷刚刚出府了。”
“出府?他不是刚从军中回来?”
“是,刚才听旁的人说下午有两个侍卫惹恼了先生,世子爷去军中找那两个侍卫去了。”
姜肃心道:“坏了。还是给他们惹了麻烦。”
“速去备马,带我去找世子!”
“先生,这天都黑了……而且,没有腰牌,先生也进不去军营啊……”
“傻孩子!人命关天,快去!”
元冲带着府中下人在侍卫里认了一个遍也没找到人。
有个侍卫说:“下午安统领调走两人,世子爷找的可是他俩?”
元冲冲进值房,“安敬之!”身后还跟着府中那个下人。
“世子爷怎么来了?”安敬之和值房里兵卒纷纷起身行礼。
“你把下午那两个人藏哪儿了?”
“什么人?”
“别装傻!那两个得罪了初平的侍卫!”
安敬之一愣,心想:“初平……他们已经这么亲近了吗……”
安敬之答:“被我调去城外采石了,够他俩喝一壶的。”
“我问你!我什么时候说过要监视姜先生?”
“从未。”
“我什么时候说过军务不能告诉姜先生?”
“不曾。”
“我拿初平当座上宾,你不知道?”
“属下,知情。”
“你手下侍卫哪里来的胆子给初平脸色看?现在还把人调出城外?明日给我调回来!我要严惩!”
“他俩不懂事,无甚大错。属下已经责罚过,还请世子爷……”
元冲不等他说完,上去就是一拳。
安敬之自己也正一肚子火。他当时吩咐两个人要好好照看姜先生,并不是监视之意。可两个人自作聪明,以为听出侍卫长话里有话。
两人下晌已经被直接调出城,跟府衙关押的犯人一起,到山中当苦力采石去了。
安敬之涨红了脸,压住怒火,抹了嘴角的血,“世子爷息怒!”
元冲好不容易让姜肃恢复了对政事和军务的兴趣。姜肃最近每天晚上都会给他讲些治国方略、为君之道。
姜肃自到了府里,从不曾主动出府。第一次出门就被这样像犯人一样对待。
元冲打了一拳,还不解气,抬脚又踢。安敬之一把拉住他小腿,往怀里一带,把人摔倒在地。
两旁边兵卒忙冲上来,几个拉住安敬之,几个扶起世子爷。
元冲喊道:“好啊!从小时候学武,你就不服。正好,今天咱俩打过!”
安敬之拉开门,来到院中,说:“来,打就打!”
姜肃骑马赶到军营外,拜托营门口守卫通传。
可是等了许久也不见有人出来。
他没有腰牌进不去,只能干着急,怕元冲为了这点小事责罚那两个小侍卫。平添怨怼。
姜肃在军营外足足等了一个时辰,才看见元冲和安敬之从军营里走了出来。
走近了,姜肃借着军营大门外的火把,才看清两个人满身土,满脸青紫……
“你们?”
元冲笑笑,胳膊搭在安敬之肩膀上,说:“没事儿,我们俩从小就这样,打惯了。”
“世子爷可别说笑了。属下以往只有挨打的份!”
“今日你不也打回来了!”
“初平。”
“初平。”
两人突然同时看向姜肃,同时叫他。
“嗯?”
“你怎么没穿氅衣?”安敬之问。
“你怎么来了大营?”元冲问。
姜肃这才觉得身上冷。
元冲和安敬之刚打完架,也没穿氅衣。元冲伸手就把旁边门卫的大红披风扯下来,给姜肃围上。
“世子,不用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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