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世青云劫(211)

    但是，从去岁冬开始，墨云夜里总是噩梦缠身，梦里都是青玄各种惨死的画面。墨云甚至不敢在屋内睡，而是每天夜里都在空荡荡的道观大殿里打坐。

    这日深夜，墨云又梦见青玄在一个暗无天日的地方受苦，他满身鲜血跟自己说：“墨云，杀了我，别让我在这里受折磨了。我三魂已散，灵力消失，七魄留在体内导致我日夜在这里受苦。杀了我，墨云，求你了，让我解脱吧。”

    墨云亦满脸泪痕，摇头拒绝。可是梦里青玄不断苦求。

    墨云被韦谚一掌打醒时，竟然发现自己手中握着那把玄铁匕首，坐在青玄身边，匕首正对着青玄心脏，刀尖已经刺破了青玄胸口衣服和皮肉。

    幸好是紫鸢感受到墨云妖力激荡，深夜叫醒韦谚，二人从隔壁石屋赶来拦住。青玄只是受了一点皮外伤。韦谚再来晚一点，这匕首可就真的要扎穿青玄心脏了。

    墨云跟文璃和韦谚详细讲了梦里青玄所在地方的样子。

    文璃想了许久，说道：“这世间六道轮回。你所说的地方不可能是天道。而这人间道、地狱道、饿鬼道、就连畜生道我和韦谚都翻了三遍。那么只有一个所在，我们去不了，所以才一直找不到青玄魂灵。”

    韦谚和墨云此时心中也明了，异口同声说：“修罗道？！”

    “对。只能是修罗道了。”文璃说。

    墨云问：“修罗道要怎么去？”

    文璃摇摇头，不知。

    韦谚耸耸肩，也不知。

    文璃说：“修道之人不管轮回，只修此生。道人道士有驱邪降妖除魔的道法，所以就有进入地狱道、饿鬼道的法门。即便是最难最不可能的天道，也有修道飞升这个法门。可是，修罗道归修罗王管，修罗王是神，修罗道也可以说是神域。可是，修罗道既不是修道之人想要去的天道，也不是妖魔鬼魅能够躲入的鬼域。所以，我还从没有看过哪本典籍里有记录去往修罗道的法门。”

    韦谚点点头，“确实。”

    墨云道：“修道之人没有法门，那么修法之人呢？”

    “你是说僧人？”文璃忽然想到什么，说道，“空山寺！”

    “正是！”墨云即刻决定，他要去空山寺求那老僧，“青玄这身子不能这么放着。得找个稳妥的地方。”

    文璃道：“我初来武北时，在白须弥山黑山崖雪峰上找到了天柱，那旁边是万年冰层，终年积雪，坚固无比。我们可以将冰层敲开将青玄先放在那冰层里。”

    “好。”

    龙千山坐得累了，直接大殿地上躺下来，伸了个懒腰，看着鎏金像，继续说道：“就这样，云上把圣主的身子封在了那冰层里。和璃上去了空山寺。”

    “去了一年，可有传回消息？”

    “上个月我听尔裳说，那老僧一直拒绝帮助云上进入修罗道。”

    “为何？”

    “因为一个不慎，云上就会灰飞烟灭。”

   

   

第179章 3•31借金身

    墨云在空山寺外已经跪了整整一个冬夏。

    今日，又是大雪。老僧在门内，看着外面满身覆着冰雪的墨云，心中不忍。他本以为墨云跪上几日，顶多几个月就会离去。可他怎么也没想到，他竟然已经跪了整整一年。这一年中，每隔几日，文璃就会拿些吃喝来给墨云。

    墨云吃得极少，他说：“佛陀六年只食一麻一麦。我也可以。”

    文璃道：“你是疯了。可佛陀最后不也是被牧羊女所救，恢复饮食才能普度众生吗？”

    墨云不答。众生跟他没有关系，他只想把青玄接回来。

    文璃也盘坐到一旁，“可我上哪儿给你找牧羊女去呢？”

    子与早知道了这件事，他自从五年前再回到这空山寺，就一心念佛不理俗事。今日，他也终于忍不住问师父。

    “师父，你每日教导我们慈悲为本，方便为门。若您有入修罗道的法门，为何不助他们呢？”

    “执念。我想让他断了这执念，便不用在这人世间受苦。青玄自然也就不用在修罗道受天罚。”

    “师父，可你看他们，断不了。不如助他们一臂之力，说不定反而可让他们历劫而去。即便灰飞烟灭，也是他们自己的选择，无怨不悔。”

    老僧若有所思，他近日也十分犹豫，到底要不要帮他们，“好，我现在就带他们去见罗汉尊者，一切交给罗汉尊者决定。”

    空山寺的大门，终于打开了。

    墨云抬头望向门内。

    “老衲可以助你入修罗道。”老僧说道。

    “多谢大师……”墨云话还没说完，老僧一摆手，打断，“先别谢。听我说完，若是因此导致你二人都灰飞烟灭，你能接受？”

    “无怨不悔！”

    老僧道：“随我来。”

    “是。”

    墨云这一年都跪在这里，双腿早已失去知觉。文璃伸手去扶墨云，暗中从掌心渡真气过去，帮墨云运转周身血脉。

    墨云用了许久才抬起一条腿。

    寺院深处，有一座并不对外开放的偏殿。灰暗清冷，房檐上的蜘蛛网都结了好几层。

    老僧打开门，说道：“进去吧。能不能说服罗汉尊者借你金身入修罗道，就看你自己了。”

    墨云走了进去，文璃刚要跟进去，老僧拦住他，“璃上道人，请留步，这件事要他独自面对。何况，你进去也帮不上忙。”

    文璃乖乖站在门外，双手合十，“是。”

    这空山寺已有千年，这偏殿许是多年不曾有人进出，墙壁斑驳，地面鼠虫横行，佛家只管修心，还真是不太讲究这些。里面十八罗汉像落满尘土，面目模糊。

    文璃跟墨云说过，“佛是善神不管闲事，若没有妖异惹上门，绝不会轻易现身。你可以直接用妖血引出罗汉金身。”

    墨云盘坐在大殿中间，用匕首割破右手食指和中指，竖起二指将两道血痕从额间，一直抹到下巴。左手掐诀右手竖二指胸前口中念咒。

    不一刻，只见十八罗汉之中有一个周身射出数道金光。

    一个轻蔑的声音从罗汉头顶发出：“你这等不足千年修为的小妖兽也敢来罗汉清修之地撒野？！”

    墨云此刻咒诀还不能松开，硬着头皮答道：“小妖此刻不便给尊者行礼，还请尊者见谅。我本是天庭一小仙坐骑，佛祖亲点我和那玉青玄下界渡劫。只是那玉青玄执念太深，堕入修罗道受天罚。他本是月神座下仙兽，还求尊者金身助我入修罗道。待我救玉青玄出了修罗道，奉还金身，且愿世代为尊者坐骑！”

    那罗汉大笑：“哈哈哈哈哈，虚妄小妖！我的坐骑？！不要说你一只小妖兽，即便是那月神座下小仙兽都不够修为和法力。”

    墨云道：“我不足道，今日冒犯尊者可随意处罚。还请尊者助我救玉青玄出修罗道！”

    罗汉垂目沉吟，似乎是在查探那玉青玄下落，许久才道：“你们确是佛祖亲点下界。看来你们缘分匪浅啊。他堕入修罗道也是因你起的执念，你二人执念不除，你也带不回他。更何况，这金身法力无边，你一个修行不足千年妖兽之身如何顶得住？”

    墨云松开咒诀，俯身磕头：“小妖愿拼死一试！”

    “好！”罗汉话音未落，佛像周遭金色光芒化成道道经文螺旋上升在半空，旋即如一把把利剑刺入墨云体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