西秦官僚体系腐化,皇长孙容策深受阉党迫害,理应与佞宦宋予衡是宿敌,奈何担着教养之恩,于是乎演了十年的父慈子孝。
庆安三十一年,长陵王容策回京述职,适逢西秦疫症肆虐,宋予衡闭府不出。
京都流言肆起,疫症当前,最合情合理的解释竟然不是恶贯满盈的宋督公命不久矣,而是宋督公觊觎长陵王美色,滥用职权,将其软禁在督公府夜夜笙歌。
西秦百姓遵从官府指令隔离在家,无所事事,于是乎此事越传越离谱,越传越详尽,连续几日发酵后的版本已是厚厚一摞感天动地的爱恨纠葛,逻辑通顺,情节激荡,且自圆其说,连文武百官都深受其蛊毒。
宋予衡不堪其扰,顺水推舟的表示,白玉无瑕的东西就是用来弄脏的。
某日,容策套着佛珠的手轻托起宋予衡的下颌问:“你何时把我彻底染脏呢?”
宋予衡:???
看文指南:年下,非甜宠,非双洁,洁党勿入!
内容标签: 强强 宫廷侯爵 情有独钟
搜索关键字:主角:宋予衡、容策 ┃ 配角: ┃ 其它:
一句话简介:年下
立意:智者不争,仁者不责,善者不评
第一章
扬州酒肆,布衣荆钗的中年妇女当垆卖酒,一年轻人轻掀门帘入内,粗布素袍,看起来有几分寒酸,但模样不是一般的俊朗,饶是老板娘终日迎来送往阅人无数,还是被那张脸吸引的挪不开半分目光。
酒肆很小,眼下并无空桌,老板娘吊梢眼上扬,透着几分生意人的精明:“瞧公子是个读书人,不若和陈公子拼个桌吧,你们谈谈诗论论道赏赏景,我去给公子打一壶七里香润润喉。”
“有劳了。”
那位陈公子坐在靠窗的窄桌上,喝得烂醉如泥,头发凌乱地披散下来遮盖住面容,抱着酒壶念叨着含糊不清的呓语。
旁边一桌上有人惋惜道:“想这陈公子是何等光风霁月的人物,如今怎会沦落至此?”
“今年乡试,整个苏州地区才十五人中第,都是官宦、商贾出身的子弟。你们知道考中第一名解元的是谁吗?”说话的是个方脸壮汉,藏青色长衫袖口磨得泛白,说起话来眉飞色舞整个身体都在摆动颇有几分滑稽,“就是那个整日在瘦西湖倚翠偎红的吴三思,一句诗念错七个字的吴家三公子。”
众人就此话题牵扯出无数吴三公子的“风流轶事”,书生用粗瓷酒盅喝着七里香,不是什么好酒,入口辛辣,胜在醇厚,宽大的衣袖顺着他的动作下滑露出精瘦有力的手臂,红绳系着的红豆紧贴凸起的腕骨。
他们从陈维施落第谈论到吴三思胸无点墨,从各地考生齐聚江南贡院联名抗议到官府把寻隙滋事的头目下狱,谈来谈去不可避免的都会绕到当朝奸宦宋予衡的头上,仿佛义正言辞的谴责几句宋督公就能变成品德高远的君子。
自孝懿太子薨逝后,庆安皇帝启用司礼监总管宋予衡设立朱雀司,监管百官,批奏文书。
十年间,宋予衡欺下瞒上,党同伐异,招权纳贿,朝堂俨然成了他的一言堂。庆安帝容显年逾花甲,无才无德,昏庸奢靡,近两年沉迷美色已经完全不理政务了。
“去岁礼部尚书崔进,内阁大学士谢谦,五官监候杨贵,督察员左都御史范思淼联名弹劾司礼监掌印太监、朱雀司总督宋予衡二十四宗罪状,皆被贬职杖杀。
次日宋予衡召集百官跪在正德门,当众宣读结党营私的反臣名单,从中央到地方牵涉人员一百八十五人,都是为官清廉的忠臣良将,据说是因为在年节没有向宋予衡行贿才落得如此下场。”
“朱雀司纳贿自肥又不是一日两日了,宋予衡穷奢极糜,总督府富丽堂皇堪比皇宫内院。
出行坐着文轩,羽帘青盖,四马如飞,铙鼓鸣镝之声,锦衣卫官校腰围玉带,踏靴乌金靴,提刀相随,厨师、优伶、百戏、奴婢这些随从的人,数以万计。”
一灰袍中年男人冷嘲:“宋予衡的律法才是律法,天下人只知有宋督公,何人还记得这是容家的江山?科举考试都成他敛财的途径了,宦官当政,国不将国。”
宋予衡的罪行罄竹难书,平民百姓闻之而色变,文人清士对他口诛笔伐,忠臣良将敢怒不敢言,弹劾他的人不计其数,可他安如泰山依然是权倾朝野的宋督公,这些人也只敢在小小的酒肆里过过嘴瘾。
书生瞥到酒肆门口的桂花树下立着一道熟悉身影,无意再听,放下酒钱,客客气气的同老板娘打过招呼出了房门。
九歌见了穷书生有点错愕,执剑恭恭敬敬的行了个礼,一年未见,长陵王又朴素了很多,难以想象再隔两年他是不是要穿着打满补丁的衣衫化缘乞讨度日?
容策递给他一小坛酒:“王府可安好?”
长陵王府比一般郡王府的规制还要高一点,初建成时巍峨堂皇,曲折游廊,一步一景,还担得起王府两个字。
可长陵王素喜简朴,游历在外常年不着家,几年折腾下来,府中就只有会客的正厅有几件像样的家具撑撑门面,后院的荒草一人多高,寥寥几个下人得过且过在府中挖野菜抓蛐蛐,临行之前还给九歌包了一顿荠菜猪肉馅饺子。
九歌抽了抽嘴角,想不通长陵王每次例行公事的问这句话的意义在哪里?想来只是没话找话,毕竟对着王府满院荒草悟道参禅的人分不清好或者不好。
“督公特意转道长陵探望王爷,可惜你不在,我去了封书信没敢让他亲临王府。”
容策点头,没什么特别的表情:“这两日我便启程回长陵。”
九歌仰头灌了一口酒,呛的他咳嗽了几声,这么清新脱俗的劣质酒他平生仅见:“督公要在扬州盘桓几日,王爷不去见一面吗?”
“督公公务繁重,我不便叨扰。”
两人不过寸步之遥,九歌不想错过来之不易的机会,多嘴补了一句:“督公病了,王爷真的不想去看看?”
此话果然奏效,容策:“什么时候的事?严不严重?”
“这个……那个……我也不是很清楚。”
九歌猜不透容策的心思,等了很久也没有等到答复,正思考着要不要继续添把火,槐荫巷遥遥走来两位年轻公子热络的冲容策打招呼:“宋兄,我在瘦西湖包了个画舫,一早遣人去客栈请你,没想到在这里碰到了,走走走,别在这里杵着当木桩子了,去喝酒。”
为首的公子天青色回纹八宝扇暗纱罩衫,里衬深蓝色云缎宽袍,像只招摇的花孔雀,正是扬州巡抚张怀慎的独子张其丘。
容策和颜悦色道:“张大人不是在瘦西湖宴客吗?”
“是啊,我爹今日在瘦西湖宴请两江总督丁中正,巡盐御史卫则,还有朱雀司的那位宋督公。”
容策身形一顿,张其丘捻开折扇:“你们想不想去看看?宋予衡是《西秦美人品鉴》上排名第一的美人,排名第三的柳如眉已是倾国之色,那排名第一的美人得美成什么模样?”
王蕴之扶额,他还好意思说,当年这厮为了见一面柳翰林家的嫡女柳如眉偷张怀慎的令牌封了去白云寺的山路,结果人没有见到,被张怀慎打得一个月下不了床。
“肌肤赛雪,宛转蛾眉,袅娜娉婷……当真是一见如眉误终生。”
这话他八岁时就对张府的小丫鬟说过,王蕴之:“你又想挨你爹的板子?”
“你这人可真没意思。”张其丘一听板子就头皮发紧,“宋兄,你看没看过《西秦美人品鉴》?”
容策摇头,张其丘大方道:“等回府之后我借给你看看,我那里还有很多珍品话本子,一并借给你,不过你要记得还给我。不是我小气,有些孤品有钱也买不到,我是收集了很久才收全的。”
张其丘絮絮叨叨说个不停,都是些不着调的话,走了一段路他好奇的看着尾随其后的九歌:“这位仁兄是……”
容策回道:“亲戚。”
亲戚看起来挺有钱的,也不知道接济接济宋兄,没准是个嫌贫爱富的,张其丘如是想,看向九歌的目光不免多了几分鄙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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