容策皱眉不解,褚敛郢急的抓耳挠腮:“和你说话简直能把人急死,宋督公难道不是食髓知味才不去朱雀司理政?你也是个妖孽,很有祸国殃民的潜质。”
“嗯。”容策言简意赅的制止了这个荒唐的话题,“你此番前来所谓何事?”
来瞧热闹的目的不便明言相告,褚敛郢抑制住惊涛骇浪的震惊从怀中掏出两个挤碎的红鸡蛋:“我特意给殿下来送喜蛋的,内人有孕三月余,我要为人父了。”
“恭喜。”容策把喜蛋放在手边干净的瓷盘中疑惑道,“不是应该孩子满月时主家才送喜蛋、喜饼吗?”
褚敛郢嘴硬:“我高兴,每月分一次不行吗?反正褚府分得起。”
“疫症当前,你要仔细看顾少夫人才是,孕妇体弱,你每日来往各大药坊莫把病气过给她。”
褚敛郢胡乱点头犹自抱怨:“内人自打怀孕后,喜食酸,我娘特意去农庄挑了十筐山楂,我如今一看到山楂嘴里就忍不住泛酸水。不过你为啥要剔山楂核?”
容策道:“山楂核咯牙。”
褚敛郢喝完茶也没品出这句话所谓何意,咯牙就咯牙呗,又不是小孩子,谁费劲吧啦的为了不咯牙挨个去剔核,有那工夫山楂早就吃完了。
褚敛郢回禀了骁骑营的公务便起身告辞了,他刚迈出房门,湘君着急忙慌地提裙跳了进来:“殿下,督公好像清醒了!”
一叶斋摆了几盆白海棠除药气,屋里暖意融融,疏窗半掩,宋予衡靠着半新不旧的越绣暗八仙软枕抵唇咳嗽,容策倒了杯温茶喂他润喉,宋予衡眸光冰冷,戒备道:“你又在玩什么把戏?”
容策左腕上并未佩戴佛珠,轻笑解释:“大抵是金屋藏娇吧。”
宋予衡头昏脑胀,浑身针扎般的疼痛难忍,他烦躁地抬手打翻了容策手中的茶盏:“湘君呢?”
容策重新倒了一杯,指腹捏着杯沿平静道:“没有我的命令,无人敢踏入房门半步。”
宋予衡揉了揉额角,后知后觉的想起自己似乎感染了疫症,他能感知到这具残败的躯壳已是强弩之末,空气灌入肺叶伴随着隐隐的刺痛,宋予衡俯身干呕,咳嗽声带着浓重的杂音,呕出的酸水中有乌红色的血块。
容策虚揽着宋予衡,伺候他喝水漱口,既而撩起他额间濡湿的乌发,绞了温帕子熟稔自然的细细擦拭,又恢复了往日温文尔雅的模样,仿佛方才转瞬即逝的阴鹜只是宋予衡的错觉。
宋予衡无力地靠在容策怀中任由他折腾:“长姐如何了?”
容策:“时昏时醒,身体状况比你要好很多。”
宋予衡眯眼望着透过疏窗的阳光,深深呼吸了一口气,充斥进鼻腔的皆是容策身上清淡的檀香,看似温和无害却霸道的不容置疑,堪堪几日把他身上也熏染出了一模一样的味道:“长陵王殿下,左右四下无人,何必委屈自己强装情深,怪累的。我这人不识好歹,不会领情。”
容策五指收拢:“我没有。”
“骁骑营与朱雀司、五军营因利而合,因利而分,在朱雀司、五军营之间起到一个平衡作用。
它的结构组成在朱雀司、五军营的常年压制下更简单明了,官阶代表着每个人在京都这个方寸之地的人脉牵附,握住骁骑营的纨绔等同于握住文武百官的命脉。
六部之中唯吏部尚书褚成钟奉行中庸之道,这么多年从褚敛郢身上入手借机拉拢褚成钟的人不在少数,长陵王可真厉害,这才多长时间就把人为己所用了。”
“侍奉李述的窈娘被本督寻到了,他佩戴的腰牌上有长陵军的白虎纹饰,为了证实科举舞弊是不是殿下的手笔,本督将计就计设了这个局。
我由着你入骁骑营,由着文武百官对你口诛笔伐,然后羁押陆廷和把事情闹大,一步一步把你逼到四面楚歌的地步。”宋予衡仰头,浅淡的呼吸喷洒在容策颈窝处,声音嘶哑,“你借承寅之名为自己洗脱嫌疑,而后反将一军折断庆王羽翼,长陵王把所有人玩弄于股掌之间,揣度人心的本领当真是出神入化,连本督都被你算计了。”
容策五指收拢:“你还记得你我在临安初遇时的场景吗?那天下了很大的雪,你递给我一串吃了一半的冰糖葫芦,问我愿不愿意跟你走?我接了冰糖葫芦,点头应了,你解下雪缎披风裹住我把我从雪地里抱了起来。
你一直理所当然的认为我是喜欢吃冰糖葫芦的,你一直认为我不通人情世故才会那么好骗。”
容策声音陡然变冷:“其实那天我杀了两个抢夺我饭食的乞丐,就藏在我身后的草垛中,我怕你察觉异样报官,迫于无奈才跟你走,我更不喜欢吃冰糖葫芦。
从未吃过,不知味道,何谈喜欢。”
“编排你的东宫侍卫是被我毒死的,陵阳总督死在我的剑下才让长陵置于孤立无援的境地给了我挂帅出征的机会。汝州疫症早在九月初我就发觉了,是我知情不报让它成为我肃清政局的筹码……予衡,这才是真正的我。”
宋予衡不知道有没有听进去,身体几不可查的在发抖,容策自嘲:“我为了一碗馊了饭菜跪在地上让人当狗耍,因着一包草药从东街磕头磕到西街,我被一群乞丐打得遍体鳞伤在烂泥地里昏迷了三天三夜没有一个人知道,我生来血中带毒被人指着鼻子骂,我活得像个畜生。
我那么艰难的才活下来,凭什么他们一句话就要左右我的生死?是他们在逼我,他们全都想让我死!”
容策嘶吼,胸腔剧烈起伏,漆黑如墨的瞳孔阴测测的,盯得人心里直发毛,宋予衡脑袋嗡鸣,积压在心口的烦躁急欲寻找宣泄口,偏头咬在了容策脖颈上。
贝齿嵌入肌肤,尖锐的痛感顺着脖颈快速蔓延至四肢百骸,容策后仰,把脆弱的咽喉完完全全暴露在了宋予衡面前。
--------------------
第三十七章
床幔脱离梅花银勾缓缓垂落,宋予衡报复性的越咬越深,殷红的鲜血顺着他青白的唇瓣沿着下颌没入雪白的衣领,容策字字诛心攀扯着他坠入绝望的深渊,让他不得不直视无能为力的过往。
宋予衡舔了舔血流不止的伤口,虚虚靠在容策肩头:“你为什么从不对我明言相告?你不信我?”
柔软的唇舌沿着容策脖颈上青色血管的纹路慢慢舔吮,凌迟般的厮磨让容策生出刀尖上嗜血的快意,他轻扣着宋予衡的后脑,五指浅浅插入他的发间:“予衡,是你不信我,你不知道你对我而言有多么重要。”
宋予衡缓慢的眨了眨眼,眼皮发热,意识昏沉,他跨坐在容策身上,攥着他的衣领,凌乱的乌发散在膝侧:“有多重要?”
病气抽走了他的傲骨,宋予衡依着容策,软的似水,容策被他磨出了火,挑起他的下巴俯身吻了下去,宋予衡本能的剧烈挣扎,容策按着他的腰吻得越来越深,唇齿相贴间依稀有浅淡的血腥气。
宋予衡凤眸迷离,瘫在他怀中任他肆意掠夺,容策轻咬着他的下唇慢慢吮吻试图平息紊乱的呼吸,手掌不受控地顺着衣摆探入:“你别勾我。”
“你疯了!”宋予衡气息不稳又开始咳嗽,慌乱中摸到容策的薄唇,狠狠地擦拭了两下,“这病治不好的。”
容策抵着他的额头紧紧搂着宋予衡:“你在怨恨我?”
宋予衡默然不语,他是怨恨他的,怨恨容策的不信任,怨恨容策的欺骗,把他的妥协与让步变成了彻头彻尾的笑话。
对容策过度执着的依赖让宋予衡可以不惜一切代价去维持表面的平衡,哪怕心甘情愿的委身相许,他对容策是何种感情其实连他自己也搞不清楚,他只知竭力抓取,那是求生的本能。
容策若死了,他的生念便彻底断了。
宋予衡神思恍惚,痛苦的皱了皱眉,他的然思少时寡言少语、阴沉冷漠,并不温良乖顺,他怎么就不记得了?
容策喉结上下滚动:“我知道你厌恶督公的身份,你为西秦殚心竭虑换来的却是无休无止的骂名,你也是会难受的。
喜欢本文可以上原创网支持作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