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霰抬起一点头,脸颊被霍松声新长出来的胡茬刺了一下。
他好像清醒了一点,又似乎更加沉沦。
林霰摸了摸霍松声的胡茬,咬咬他的下巴,然后说:“好久没做这么好的梦了。”
霍松声抓住他乱动的手:“多好?”
林霰不动了:“所有人都在,真的是……太好了。”
他又睡着了,呼吸沉重,烧的很不舒服。
霍松声起初抱着他,后来自己也被困意侵袭,睡着后不知怎么变得,变成林霰困着他的姿势。
林霰抱的他太紧了,用那只残缺的手,将自己箍疼了也没放开。
霍松声肋骨被压着,有点喘不上气,他迷迷糊糊地推林霰,念了句:“戚桐语,我快憋死了。”
林霰无意识松了松手,但没过多久又重新搂了过来。
彻底清醒应该是第二天了,天还没亮,营地被雪映衬的如同白昼。
林霰睁眼动了一下,霍松声就醒了。
霍松声脸埋在林霰肩窝里,沉甸甸的呼吸砸着他,哑着声说:“再睡会。”
林霰的烧应当是退了,身上没有那么烫了,甚至有点凉。
俩人都只穿了条裤子,皮肉贴在一起,这样抱在一块儿很舒服。
霍松声半边身体压在林霰身上,林霰一只手搭着他的腰,也像是把霍松声按在身上。
林霰划拉着霍松声的后腰,过了一会儿,霍松声不爽地“啧”了下嘴,但也没制止林霰的动作,只是说:“都快给你摸热了。”
俩人贴的那么紧,霍松声有什么反应林霰都能感觉到。
林霰顿了顿,掌着霍松声的腰将他转过去。
他从后面抱着霍松声,嘴唇贴着霍松声的后颈,问他:“还生气吗?”
多大的气现在都气不起来了。
没等霍松声说话,林霰又跟了一句:“别气了吧。”
霍松声不太情愿的应了一声。
林霰手伸到前面,摸摸霍松声的小腹:“你的疹子都消了。”
霍松声说:“本来也不严重。”
“不喝酒了,行么?”林霰在问他,语气却不是商量的语气,更像是一种命令。
霍松声挑起眉,回头看了林霰一眼,很意外的,林霰的表情很认真,也很严肃。
他转回去:“你刚刚看起来很凶啊。”
林霰安抚般往下摸了摸:“行么?”
霍松声呼吸一滞,被拿捏了:“病好了是吧,手不疼了?”
“不影响。”林霰说,“我用的左手。”
霍松声闭上眼睛,手搭上林霰的手腕,意志力很不坚定,也不知道是想推他,还是不推他。
林霰问了第三次:“霍松声,不喝酒了行不行?”
霍松声端不住了,咬着牙举手投降:“你说了算。”
第九十三章
霍松声抱着林霰喘气,闷在林霰身上,黏糊糊的蹭着他。
春信从现场过来,没进来,站在帐子外面喊霍松声,叫他起来。
霍松声懒懒应了声:“你先去,我马上来。”
等脚步声渐远,霍松声拱着林霰的胸口发神经:“我起不来了!你看着办吧!”
林霰捏捏他的后脖子,曲起一条腿挡着霍松声:“起来吧,不早了。”
霍松声热燥燥的,浑身是劲,抬头点了点林霰的下巴:“你再睡会,今天别出去了。”
林霰是翰林院的主心骨,不可能不出现,他敷衍着霍松声,先把他劝起床。
霍松声艰难的将自己从林霰身上撕下来,快速穿好衣服,顾虑到林霰这一整天都没怎么吃东西,问他:“饿吗,让人给你送点吃的。”
林霰病没好透,也没有胃口,说自己不饿。
霍松声想了想:“你先睡吧,我看看有什么你能吃的。”
他穿戴整齐出了门,休息够了,一整个神清气爽。
村里一夜都没停过,羽林军和翰林的学生轮换着休息,天气恶劣,已经有学生扛不住生病了。
霍松声巡视一圈,问了下现在的情况,春信跟他报告,说现在人手不够,一部分人要休息,一部分人要照顾病患,药材也紧缺,已经派人下山去取了。
“村里有能帮得上忙的人吗?”
春信点头说:“帮着呢,但是倒塌的房屋靠人去清理还是太慢了,这没办法。”
霍松声建议制造一些省力的工具,比如牵引绳,太重的木头或墙体利用绳子去清理。
春信立刻去办。
霍松声去破庙看了看,庙附近已经用营帐隔开几片区域供伤者治疗,翰林院的学生基本都在这里帮忙,营区保持通风,以免造成感染,缺少的药品是关键,人命关天,必须尽快补齐。
符尧忙了一夜没有休息,霍松声看他脸色都不好了,强逼着让他去睡觉。
村里有负责照顾灾民起居饮食的妇人,体恤他们辛苦,变着花样给他们做吃的。
妇人端了碗鸡蛋羹给霍松声,调过汁的,很香,鸡蛋不剩几个了,这份是她特意给霍松声留的。
霍松声谢过人家,没舍得吃,热乎乎的一碗让符尘送去给林霰,不忘提醒他吃药。
林霰已经起来了,周旦夕和李为都在他帐子里,他披着外衣坐在一边同他们说话,跟他们说下一步要做些什么。
符尘把鸡蛋羹放到林霰面前,太香了,闻的人都流口水。
林霰停顿一下,看看周旦夕和李为:“你们……吃吗?”
李为摆摆手:“大人你还病着,赶紧趁热吃了吧,外面多了是。”
林霰原本没什么胃口,闻到香味才觉得饿。
他低头喝蛋羹,边听周旦夕和李为讲话,吃的小腹暖暖的,指尖也生了热。
营帐外吵吵嚷嚷的,有人在哭叫。
发生了这样的灾祸,百姓的情绪都顶到了极致,没人能平静的接受亲人在自己眼前离去,崩溃在所难免。
林霰出去看看,正在他门口哭的是个年过半百的男人,他的母亲和小孩昨天就被挖了出来,已经过世,刚刚官家人告诉他,废墟下找到了他的妻子,还活着,但情况不容乐观。
他的妻子被一块断裂的石板压在胸口,大夫去看过,石板不可轻易移动,拿开人立刻就会没命。
这似乎是一个无解的难题,不拿人会死,拿了人死的更快。
男人悲痛欲绝,跑到这里来请大人做主。
林霰能感受到男人的无助,对方看他的每一眼都充满乞求,希望他能拯救自己的妻子。
林霰问跟着过来的学生:“伤者情况怎么样?”
学生说:“已经意识不清楚了。”
林霰将男人扶起来,拍拍他的肩:“我们不会放弃任何一条生命。”
林霰言尽于此,他们不会放弃,但他们也有无可奈何的时候。
男人的妻子还是没能活下来,在大夫的指导下,羽林军尝试移开压在女子身上的石板,起初她还能说话,甚至头脑也比压在下面的时候清醒,但很快她就陷入了更深的昏迷,他们没能挽救女子的生命。
一条条鲜活的生命在眼前逝去,不仅是家属,现场的人也都受到了不同程度的冲击。
林霰穿好衣服去现场,现场比昨天还要凌乱,更多尸体堆在一边,脸上盖着白布。
霍松声很快发现他,忙碌中跑过来:“怎么出来了。”
林霰很担忧地看着那些尸体:“这些要怎么处理,一直堆在这里可能会出问题。”
死尸很容易传播疫病,也就是现在天冷,否则根本存不住。
霍松声也在头疼这个:“有人认领的都提走了,这里的是没人认的,多半是一家老小全折了的。”
林霰问:“能烧吗?”
“村里老人说不详,不给烧。”
大历盛行土葬,很少会有人火葬,老一辈人讲究死后要留全尸,认为火葬不吉利。
“周旦夕已经去做思想工作了,晚点再看看吧,你别操心了。”霍松声忙的一口水没喝,嗓子干得厉害,嘴唇都被风喇的起皮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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