曹九黎看看他,再看看他脚下来回挣扎却无法脱身的兄弟,嘴角抽了抽。他知道这绝不是一个无意的举动,司空就是在报复他刚才对他的阻拦。
“大理寺捉拿嫌犯,”司空盯着曹九黎双眼,一字一顿的说:“让开。”
曹九黎缓缓摇头,“抱歉,这位兄弟,这里不是什么人都能进的。”
司空脚下用力,黑衣人惨叫一声。
曹九黎清清楚楚的听到了这位兄弟肋骨折断的脆响,脸一沉。但不等他开口,司空已经动手了。
在意识到口头协调无法解决这个问题之后,司空果断的选择用武力来解决。
陈原礼赶上来的时候,两个人已经打成一团。
司空走的是刚猛的路子,相比之下,曹九黎的攻击方式更为灵巧。但司空不留退路的攻击方式也让他颇为头疼。
一来他并不是为了杀人才跳出来的,二来大理寺衙役这个身份还是有些麻烦的,若真是干掉了司空,别说是他,只怕他的主子也得喝一壶。
曹九黎暗暗头疼,手下却不敢松懈。
他对这一带的地形更为熟悉,借助假山的地形,双脚在山壁上一蹬,身体纵起,从高处一跃而下,手中宽刀极迅猛地当头劈下。
司空避无可避,举起手中宽刀迎了上去。
一旁的陈原礼忍不住闭了一下眼。他想给司空申请一把好刀的事儿还没办呢,没想到就又遇到了要动手的情况。
耳畔传来锵然一声脆响,兵器相击的余音荡开,震得人耳膜生疼。
陈原礼睁开眼,就见司空手中的宽刀已被他甩在一边,他另一只手上不知何时多了一柄尖刺,二尺长短,宽度不及二指,尖部与两侧呈锋利的锯齿状,倒像是一柄样式怪异的窄剑,在阳光下反射出冰冷的亮光。
陈原礼眼前一亮。
这应该就是上次被他用石子打偏的兵器了。事后他也曾拉着司空追问,不过司空这小子却神神秘秘的什么也不肯交代。
司空的宽刀脱手,曹九黎的视线不由自主的被断裂后掉落的刀身吸引,就这一刹那的功夫,司空另一只手上却又仿佛凭空多出了一柄奇形怪状的武器,尖端反射着雪亮的光,直朝着曹九黎的咽喉刺去。
电光火石的一瞬间,曹九黎的身体向后翻去,险险避开这杀气凛然的一击。刚一落地,司空的第二击又已经追到了眼前。
曹九黎仓促间举刀架住了司空这一刺,哪想到司空这一刺使了全力,迅猛的冲击力迫得曹九黎蹭蹭蹭后退了三步。
尖刺却仍然分毫不让地抵着他的咽喉。
曹九黎汗毛直竖。头一遭发现这小子看似不显山不露水,动起手来可真是一个硬茬子。
“住手!”
“住手!”
曹溶从假山石后面急匆匆地跑了出来,另一边,凤随也带着侍卫赶了过来。
陈原礼艰难地将两人分开。
他发现司空这小子有些人来疯,越打就越兴奋,被他硬拽开的时候,两只眼睛闪闪发亮,就差吆喝一句“爷还没打够!”
陈原礼将自己的腰刀别回去,上上下下拍了拍司空,“没受伤吧?”
司空摇头,气息微微有些急促。
在他们对面,曹九黎的脸色却有些不大好看。
他大意了,低估了这小子不要命的劲头。
曹溶看着围住了他院门的一伙儿人,新仇旧恨齐上心头,冷笑道:“怎么,我这个小院子就这么招人爱,一次两次的,想方设法也要冲进来看看?”
凤随还没有摸清是怎么回事儿,陈原礼忙说:“曹大人误会了。”
“误会什么?”曹溶继续冷笑,“什么人这么不开眼,放着往街上跑的机会不要,非得窜进我这个院子里?”
原来他以为跑进他院里的那个杀手是凤随等人放出来的饵,目的是为了进他的小院。
陈原礼将刘婆子在审讯中被人灭口一事说了出来,又说自己如何与司空一路追过来,要不是曹九黎阻拦,说不定就把人给拦住了。
曹溶半信半疑,曹九黎却不肯捡这个黑锅扣在自己身上,素来寡言的他难得的开口辩解一句,“小人出来的时候,就见这位兄弟正跟曹六厮打,曹六拦不住他,所以小的才跟他动手。”
司空鄙视的看着他,觉得曹溶这一伙儿人真是上梁不正下梁歪,一个一个的都满嘴瞎话。
“小人正追的那个人,明明就窜进你家院子里,”司空鄙视的看着曹九黎,“他窜进去的时候你们为啥不拦着?”
曹九黎闭紧了嘴巴装死。
他不说司空也能猜出来,肯定是人家来的太突然了。等他们反应过来,才发现后面还追着一个,于是就小人之心的以为只是有人在跟他们玩计谋。
凤随冷着脸问曹溶,“人呢?”
曹溶没说话,脸上的表情却有些尴尬。
凤随脑子里转了个弯就想明白了,曹溶怕是又犯了小心眼的毛病,他认定了凤随做圈套谋算他,肯定会觉得这人要是抓住了反而难办,相反,人若是跑了,两下里死无对证,凤随就没有理由说自己是来抓人的了。
凤随心中气怒,脸上却带出了几分冷笑来,“曹家私卫……不过而而。”
曹溶,“……”
曹溶正待辩解,就听凤随头也不回的对身后的人说了句,“把香草带上来。”
香草就是春娘子身边的那个丫鬟。
小丫鬟被带上来,脸色泛着白,一脸惊慌失措的表情。
凤随指了指曹溶,对她说:“春娘子被官差带走的前一天晚上都做了什么事,你说给他听听。”
香草抖着嘴唇说:“那天晚上娘子着了风寒有些头疼,就没有接客,奴服侍娘子歇下之后,想起针线筐还落在娘子房里,就想着回去取。当时奴以为娘子已经睡下了,手脚都轻轻的,开门也是悄悄开,生怕惊动了她……”
曹溶不知想到了什么,面色突然变了。
“奴生怕惊醒了娘子,没想到进了门刚要从屏风后面绕过去,就见娘子站在窗边,正往外放鸽子……”香草哆嗦了一下,眼中带着后怕,“放走鸽子之前,她还很仔细地整理了鸽腿上的竹管。”
曹九黎也诧异的抬头,不知想到了什么,转过头用一种颇惊讶的神色望向曹溶。
曹溶已经没心思琢磨自己的属下在想什么了。他心乱如麻,想追问香草有没有看错,又觉得这丫头从小就养在玉香楼,别人可能有问题,她是不会的。
可这样一来的话,他就不得不承认一个让他极其丢脸的事实:春娘子很有可能就是别人安排到他眼皮底下的探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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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有话要说:
曹溶:小水沟里翻了船。
第63章 称兄道弟
曹溶不是笨人,笨人也不可能在皇城司这样的地方生存下来,还一级一级爬上了皇城司提点的位置。
他在极短的时间里就盘算清楚了眼前这件事可能会造成的各种后果。
曹溶的脸色就沉了下来,斜着眼睛斥责曹九黎,“有眼无珠的东西!该拦的不拦着,反而拦着公差,耽误了凤大人的大事!”
曹九黎能屈能伸,听了这话眉头都不带皱一下,迅速朝着凤随和司空行礼道歉,变脸的速度堪比他的主子。
就连躺在地上直哎哟的那位仁兄也强忍疼痛,哼哼唧唧的说了一句,“小人有眼无珠,耽误了大人的公事……小人认罚!”
司空忍不住瞟了他两眼,觉得他再扭两下,断了的肋骨怕是要扭成麻花了。
凤随也只是有些意外地挑了挑眉头,神色就平静了下来。
他与曹溶年岁相当,又同朝为官,彼此的心事多少也能猜到一些。听了这么一通言不由衷的道歉,他也露出了一个皮笑肉不笑的表情来,“这可不敢当,曹大人公事要紧,本官这些……算的了什么呢?”
曹溶暗暗咬牙,在心里骂他小人嘴脸,得了便宜还卖乖。
就算在皇城司的眼里,其他部门的差事都不如皇家的事来得要紧,可这样的话能明着说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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