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不仅仅是与司空一个人有关的问题,而是能给整个军队带来益处的人。哪怕司空恨他,也不会忽视这一点。
“我明白。”司空挠了挠脸蛋。凤随特意找了这样的机会来开导他,让他觉得有些丢脸。因为他
心里的这点儿别扭,他的小情绪,本来应该是他自己去解决,去消化的。
“我会处理好,还有……”司空望着凤随,有些不好意思的说:“谢谢。”
凤随也笑了,他就知道司空会理顺这些事情,把虞谅、把他自己,都放在最合适的位置上,然后提醒自己用最“应该”的态度去面对这个情况。
凤随曾经跟虞谅谈过话,虞谅也表过态,不管他是不是想争取司空的好感,他都不会去勉强司空做什么。
虞家对不起李家,即便司空最终也不愿与他相认,他也不会去做为难司空的事。
宋蕤曾说过,司空的长相不大像虞道野,但却与年轻时候的虞谅像了个九成。他当初能一眼就认出了司空,与这份儿相似是有着极大的关系的。
但要凤随来说,他觉得长相还在其次,司空在性格上与虞谅有不少相似之处。比如说,司空年纪轻轻,做事却非常理智,而且越是到紧急关头,他反而会越是冷静。
而在虞谅的身上也有这样的冷静,他不是才发现虞赵氏在虞家所起到的作用,但他一直隐忍不发。
就算司空曾经跟他说过,他这性格其实也是从他的“前世”带过来的。但凤随作为一个旁观者,还是会不自觉的感慨一下这对祖孙俩的相似之处。
当然,即便司空的性格养成确实与虞谅无关,但他们之间的血脉关系,总还是真实存在,谁也无法忽视的。
这是司空第三次北行,也是行军速度最轻快便捷的一次。
不但随行的都是训练有素的士兵,就连虞家的队伍里那些赶车的车夫也都是从西夏边境上退下来的老兵。
司空也偷偷观察过这些莫名其妙加入的的人,他发现虞谅的身体素质当真是不错,这一路晓行夜宿,他竟然也完全跟得上,一点儿也没有司空预期中那种叫苦叫累,或者身体不适的情况发生。
后来司空自己也琢磨过来了,虞谅出生于武将之家,自然是从小就开始练习武艺,就算被调回京城闲养,在旁人看不见的地方,他定然也没有放弃练武的习惯。
大约他也始终没有放弃自己想要征战沙场的初心吧。
虞谅是一个非常开朗的人,他在队伍之中年岁最大,但也没见他跟身边的人摆什么架子。司空冷眼旁观,觉得他好像跟谁说话的时候都乐呵呵的。
曾经当过西路军主帅的人,自然不会是什么性格温吞的老好人。那就只能说,虞谅能以退休人员的身份离开西京城,他是真的非常高兴了。
司空不知道他是否注意到了自己对他时不时的偷窥,或者注意到了,但他并不在意。
某日,队伍在野外扎营,司空正守着火堆等待热水烧开,就见虞春山端着一只小砂锅走了过来,笑眯眯的把砂锅放在了他的面前。
虞春山搓搓手,仿佛关爱自己家后辈似的对他说:“老公爷说了,想吃就吃吧,馋的怪可怜的。我们那边还有呢。”
司空,“……”
司空看看面前汤汁翻滚的砂锅,闻到砂锅里飘出的某种禽类的香气,一瞬间有种不可思议之感。
给他送汤菜?!
虞谅竟然觉得他时不时朝那边看一眼是在垂涎他们的饭菜吗?!
司空恼羞成怒,伸手去抓虞春山的胳膊,“你站住!给老子把话说清楚……”
虞春山已经忍着笑撒腿跑了。
第241章 在路上
案桌上铺着一张牛皮地图,一根修长的手指落在了代表檀州的那个圆圈上,轻轻点了点,然后缓缓向下移动。
如果对燕云十六州的情况有所了解,就会发现这根手指移动的轨迹,正好就是东七州与西九州之间的分割线。
这一道分割线从东北方向开始,朝着西南方向延伸下去,在顺州以西的某个点开始分叉,朝向东南的那一道分叉的线条正好就是东七州西侧的边界线。
于是,东七州与西九洲的边界线,再加上位于南方的大宋朝的边界线,在这张地图上划分出了一个诡异的三角形地带。
“易州。”
修长的手指沿着易州边界缓缓描摹。
从地图上看,这一片土地的形状接近于一个等边三角形,它的土地面积超过了燕州与涿州面积的总和。它曾经属于大宋,后来被辽人夺走,成为了辽国的一部分。再后来,它又回到了大宋的治下,但这一次的回归也并没有给它带来长久的安稳。
它成了两个巨人抢夺的猎物,时而成为辽人的战利品,时而又被大宋的军队抢夺回来,这样的拉锯战在持续了十数年之后,这片土地上的的村庄、城镇。田地和牧场就都消失不见了。
它彻彻底底变成了一片杳无人烟的荒原。
修长的手指停留在了易州地形图的中心偏北的位置。
“这里原来的名字,我记得叫……”凤锦迟疑了一下,一时间有些想不起曾经看过的那些几十年前的宗卷了。
“恩州。”
站在在他身后的人是涿州防御使薛承恩和凤锦手下的主薄东方启仁。
说话的人就是东方启仁,他是一位身材消瘦的中年男人,面容和煦,浓眉之下,双眼炯炯有神。
薛承恩点点头,脸上流露出唏嘘的神色,“恩州的位置靠近太行山的南端,曾经是辽人通往中原地带的要冲,被人称为‘河东屏障’。”
山西一带在行政规划上属于“河东路”,以河东屏障来称呼易州,足见易州在地理位置上的重要性。
“对,恩州。”凤锦点了点头,“恩州地势很高,周边有山有河,还有村庄……田地荒弃太久,今年的收成恐怕不会好。”
“总要有这样的过程。”薛承恩颓丧的表情消失,眉宇间的神气振作了许多,“今年在恩州开荒种地的都是我们自己的人,他们当中很多人对于开荒种庄稼并不懂行。有了今年的经验,明年屯田的数量可以扩大三到四倍。”
东方启仁笑着说:“咱们自己的屯田,加上东六州的产出,也勉强够支应了。”
凤锦与他对视一眼,两个人的脸上都浮起笑容。他们心知肚明,这些产出要说能养活北路军还有些勉强,但凤家暗地里还有屯粮,这些零零总总的储备物资加起来,足够凤云鹤应对来自各方面的突发情况。
“屯田还要扩大。”东方启仁捋了两把胡子,对凤锦说:“等老百姓看到恩州的收成,迁民一事也可以着手准备了。”
军队屯田制度有利有弊,但对现在的北路军来说,却是必须要走的一步棋。一旦朝廷停止了对北路军的供给,凤云鹤必须要保证他手下的军队和当地的百姓不会饿肚子。
当然这是最坏的结果,不一定会真的发生。但他们必须做好足够的准备,不能拿着几十万人的生命来冒险。
对北部边境来说,易州的位置太过重要,凤家不可能放着这么一块土地在那里长野草。只有军队是不够的,只有引来更多的百姓、商贾来这片土地上生活,这片土地才能真正的活过来。
“涿州有不少百姓对拓荒一事还是很有兴趣的。至于拓荒的政策,官府具体让出多大的利润,农具、耕牛都要怎么发放……”薛承恩沉吟片刻,缓缓摇头,“还需要再商议。”
东方启仁也附和道:“老薛跟我商量,说最好能筹一笔款子,专门来办这件事。比如,雇用人手去附近州府发文书,散播消息,组织人手去购买农具、耕牛……采买和发放都要可靠的人来负责,咱们北境的财政状况,可养活不起蛀虫呐。”
凤锦微微颌首,“可。”
几个人一边闲聊一边走出了营房。
时节已经过了端午,演武场外面的柳树也都变成了一篷一篷柔美可爱的绿色,阳光煦暖,远处的田野一片欣欣向荣的绿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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