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有些人,比如凤随,却对自己的身边人有着更高的要求。
其实凤云鹤也隐隐觉得,与其娶回来一个心思不明的高门贵女,那还不如就是司空呢。怎么盘算,那些贵女们也比不上司空的一根手指头。
凤云鹤有些认命的琢磨了一下怎么把凤随的婚事提上日程。
把司空放到那个位置上去,首先是圆了他们之前编出来的瞎话,挡住了西京城里可能会冒出来的桃花,其次,也充分体现出了他们凤家对司空的重视。
既然大家都觉得联姻是笼络一个人、一个家族的最有利的方式,司空这样的人才,更要费点儿心思,用最高规格的方式去笼络才对。
左光书见凤家父子这样,也只能识趣的将话题打住。官家示意他来探一探凤云鹤的口风,可没说让他来刨根问底的得罪人。
他倒是不怀疑凤云鹤拿这话来当借口。能当上镇北王的人,脑子应该还是够用的,不至于拿一戳就破的假话出来搪塞人。
那就是凤随这小子真的有点儿问题。
左光书来之前也打听过凤随,知道他身边确实干干净净,小老婆、通房丫头之流统统没有。在外头也没听他有什么逛花楼的毛病。
他刚听到手下这么汇报的时候,还琢磨凤云鹤的儿子这么能装吗?!
看来这小子不是能装,而是真有问题。
左光书稍稍有些遗憾,不过皇家的公主轮不到他操心,他自己家里嫡支这一派也没有适龄的小娘子,凤家娶媳妇的事儿,对他没有多大影响。
这个话题就这么轻描淡写的带了过去。
但筵席的后半部分,凤随却明显的有些心不在焉了。凤云鹤的态度让他有些惊喜,又让他有些忐忑,担心司空听到“娶妻”的这种说法会不会……不大开心?
筵席快结束的时候,空青又一次给凤随带来了王府门口的消息:司空把京畿衙门的衙役给请来了、跟虞赵氏谈条件了、司空甩手走了,把虞赵氏给气得半死,晕过去了……
凤随只要知道司空没吃亏就可以了。
至于虞赵氏……
她不可能是单纯来找司空寻求帮忙的,否则不会这么大模大样地堵在王府门外了。她大约也知道自己求不动司空,所以想借着王府的名声和舆论的力量,逼迫司空同意。
从这就能看出来,虞赵氏对司空是一点儿也不了解的。
凤随觉得,虞赵氏要真是拉下脸去求一求司空,说不定还有点儿希望。她这样硬碰硬的,只会让司空报复虞家的心意更坚决。
虞赵氏在司空这里碰了一个硬钉子,回去就气得病倒了。
虞谅听说家里有郎中上门,也只是打发人过来,拦住郎中问了问病情。他自己压根没有露面,也没有派人过去问候一下卧床的虞赵氏——以生病作为筹码来对虞谅进行某种要挟,这种事已经说不清楚到底发生过多少回了。
所以虞谅的关心也完全就是程式化的,敷衍的让人一眼就能看穿。
他没有功夫分心去考虑虞赵氏为什么又病了,他这会儿正在书房里忙着会见一个比虞赵氏更加重要的人。
虞春山放下手里的茶杯,很是沮丧的拍了一下自己的脑袋,“都怪我,其实我一开始想太多了,想了一堆没用的,态度也不好……”
唯独忘记了想一想人家不想要他该怎么办。
虞谅自觉还是能号一号司空的脉的。他应该不是看不上虞家的兵,只是不想跟姓虞的扯上关系吧。
这个问题,不是虞春山态度够好就能解决的。
“你不必忧心,”虞谅安慰他,“这件事我让宋老去做。他跟司空更熟一些,比你好说话。”
虞春山立刻松了口气,整个人都变得轻松了。他自己也想这样想的,他嘴笨,心眼也直,实在不适合跟小公爷打机锋。
虞谅看了看他,觉得还是得多叮嘱几句才行。
“若是有机会跟司空交手……”
虞春山竖起耳朵,以为他要说手下留情,不要伤到小公爷。结果就听虞谅说:“……不论是你还是旁人,一定要拼尽全力才行。”
虞春山,“……”
他该不是听错了什么吧?!
“你若是还想着留有余地,”虞谅提醒他说:“只怕司空会误会,以为我虞家军能力不过如此……真要让他小看了你,你想跟着他去北境,怕是都行不通了。”
虞春山一个激灵,一下坐直了身体,“是!小的记住了!”
说完这句话,他心里忍不住又嘀咕一句:尽全力……那小子能接得住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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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有话要说:
虞春山:这小子行吗?
司空:来,放马过来试试。
第229章 法远
宋蕤揣着两个半凉的馒头从斋堂出来,沿着寺庙里打扫得干干净净的石板路朝着后院的禅院走去。
孤云寺后院的禅院还是很有名气的,因为站在院中就能看到后山一大片野桃花。这个时节,桃花已经开始结出花骨朵,远远看去,山上像是蒙着一层轻纱,淡淡的粉色似有似无,如云霞一般。
宋蕤在黄昏时分轻浅的暮色里驻足欣赏,然后继续往前走,拐进了名叫“竹翠堂”的小禅院。
一个男人背着两只手站在院中,也正仰着头凝望远山上那一片淡淡的云霞。听见脚步声,头也不回的说了句,“回来了?”
宋蕤心里就有些闷闷的,“回来了。今天斋堂里有一道豆干,味道还不错……”
话没说完就想起虞道野其实不怎么喜欢豆制品,便觉得这个话题也不适合往下聊了。顿了顿,又说:“我带回来两个馒头,你夜里要是饿了,就点儿茶水垫一垫。”
虞道野回身,脸上带着极和气的表情点了点头,“谢谢宋叔。”
他还没有剃度,身上穿的还是自己的衣服,这么一看就好像跟他在家里的时候没什么区别。宋蕤想到这里,又纠正了一下自己的想法:比他在自己家里的时候轻松一些。
事实上,他已经很久没有见过虞道野露出这种轻松愉悦的神气了,就好像压在他心头的所有的烦难都已经被他放下了。
宋蕤以前是多么盼望能在虞道野的脸上看到这种轻松的神情啊,这也是他看着长大的孩子。但现在,他真的看到了,却只觉得心酸又无奈。
暮色降临,遮掩住了远处山坡上那一抹浅浅的绯色。
虞道野收回视线,略有些遗憾的说:“明天就要搬到前面去了,从那里好像看不见后山。”
宋蕤的心脏猛地一跳。
明天,就是虞道野剃度的日子。
这些天,来孤云寺看望虞道野的人很多,除了同朝为官的同僚和几位关系比较亲近的朋友,虞赵氏、胡兰也都派人来过。虞进虞保兄弟俩是亲自过来的,还在禅院门外跪了很久,不过这些人虞道野统统没见。
虞谅也亲自来看望过他,还跟他关在禅房里说了好长时间的话,不知道父子俩都说了些什么,从禅房里出来的时候,虞谅的表情非常平静,并没有“儿子要出家,以后都四大皆空了”这样的哀切之情。
或许他们父子俩有什么别的打算?!
宋蕤对虞谅十分了解,知道这一位也是杀伐决断的主儿,对上虞赵氏不得不处于劣势,处处被动,那是因为虞赵氏的身份对他,对整个虞家都有着天然的压制。在其他的问题上,他的脑子可是够用得很。
总之宋蕤就有“父子俩有什么计划,但是不能对外人说”这样的一种感觉。
在这些人当中,宋蕤最巴望见到的就是司空,当然司空会过来劝一劝虞道野的可能性是非常低的。
但明天虞道野就要剃度了,司空仍然没有露面,宋蕤还是有些失望。
虞道野沉默了片刻,转身对宋蕤说:“宋叔,这些天辛苦你了。”
宋蕤心头一酸,险些飙出老泪来,“这有什么辛苦的?你要是能跟着我下山去,再辛苦我也乐意。”
虞道野微微一笑,“明天一早,你就回去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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