几个人一起看着司空。
凤随微微一笑,抬眼望向张鸿,“听说这些人拜火,又供的是光明神,到底有没有个正式对外的名字?”
张鸿愣了一下,“有啊,他们自称是火神教,供奉的就是光明神,也有人叫光明教的。”
停顿了一下,他又补充一句,“哎哟,这里面的事情复杂着呢,我自己也没搞明白,听说除了供奉光明神,还有人供奉光明神座下的几位菩萨,有什么杀生菩萨,还有度厄菩萨……复杂着呢。”
司空也听得愣住了。
以前看历史,只知道祆教是不拜火的,拜的是他们自己的最高主神阿胡拉。火只是对阿胡拉的某种投射,一种象征。
这里莫名其妙就冒出来的火神教与他印象中的祆教很多方面都不一样。司空听的也有些糊涂了。
或许是祆教与本地宗教派别融合而成的新门派?
不过这些供奉“光明神”的教徒,也和祆教一样,主张二元论,宣称有光明就有黑暗,有善就有恶,并且要为了善去消灭恶……
司空是非常反感这一点的。
一个宗教派别,搞一搞心理安抚,劝说大家行善积德就可以了,谁用得着你们去惩恶扬善啊,官府是干嘛的?
司空觉得,要营造一个安稳的社会环境,首要条件,就是每一个人都能做到各司其责。
伸长爪子去干涉其他人的职责,必然会引发混乱与争斗。
凤随也听司空说过他对这些事的看法,这会儿就点了点头说:“拜神拜佛,官府自然是不会干涉,但这些人想煽动百姓去制造混乱,官府绝不能纵容。”
张鸿也连连点头,“我也是这样想的。”
凤随又问他,“可打听出什么消息了?”
张鸿就说:“有个叫清明的法师招供,说他们的火神教有个总坛在江宁府,前些日子神主派出了一位神尊来西京。据说抓了那些童男童女也是为了迎接神尊……具体怎么迎接,清明地位不够,并不知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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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有话要说:
之前有姑娘留言提问,说我之前提祆教,后来又提摩尼教的问题。
我当时懒了一下,再想回复的时候,想不起这位姑娘的留言是在哪一章了。这里正好写到了青水庵的事,就在这里解释一下吧。
关于这个问题,有一种看法是说摩尼教是祆教的发展和理论化。
祆教有创世观,有二宗三际理论,但神话较为简单和原始。摩尼教发展出了一套复杂的神话体系,它受到基督教的影响,组织性和传教倾向都更强。
简而言之,摩尼教好比是祆教的进化版。
所以总觉得它们就是一回事儿,就不够严谨的提了那么一笔。
不过这些宗教派别在进入中原之后,多多少少都有了一些本土化的改变,或者与本地的教派结合,形成了新的宗教派别。
司空在这里遇到的“火神教”就是这样的情况。
为了讲故事更方便,下文统一写“火神教”。
第61章 刘婆子
凤随是带着任务来的,火神教的余孽又不归他管,聊得太深也不合适,搞不好张鸿又要误会他是来夺权的了。
凤随闲聊几句就没了兴致,放下茶杯,开门见山的问曹溶,“本官昨日打发人来看着春娘子身边的下人,这几人现在在何处?”
曹溶的脸微微一沉。凤随不声不响的派人在他的地盘上把人给拿住了,显然没把他放在眼里。
但他若是挑剔这一点,凤随说不定会辩解说他曹若水的身份本来就在暗处,不好大张旗鼓的跟他交涉。
左右都是对方占理,曹溶心里就有些不大痛快。
张鸿坐在一边乐呵呵的看热闹。
他跟凤随是对头,跟曹溶也只是同一个单位共事,不得不合作的交情,这两人无论谁咬了谁,他看着都挺高兴。
但他想看热闹,别人却不一定想让他看。
凤随似笑非笑的对张鸿说:“张大人抓捕火神教的余孽,难道是抓到玉香楼里来了?不知是什么人涉案?不会跟本官要查的是同一个人吧?”
张鸿的笑脸一僵,干巴巴的说了句,“这倒不是。”
他正在查的事情本来就麻烦,再跟曹溶的事情牵扯到一起,上头的人问起来该解释不清了。搞不好还会觉得曹溶无能,竟然由得这帮子教徒把爪子伸到了他头上。
如此一来,他就真把曹溶给得罪了。
张鸿在脑子里转了几个圈,明白这是凤随在撵人,便拍了拍袍子,站起身说:“偷得半日闲,本官也得去忙自己的差事了。曹兄若是有什么需要兄弟帮忙的,只管使人来唤我一声。”
曹溶也答应了,客客气气的将他送到偏厅门口,这才又耷拉着脸回到了座位上。
凤随就笑着说:“大人何必忧心?该查的都查清楚了,大人身上的嫌疑也可以尽去了。”
曹溶脸一沉,“我有什么嫌疑?!”
一生气,本官都不称了。
凤随淡淡一笑,长长的睫毛垂下来,挡住了眼底锐利冰冷的神色,“这位春娘子可不是简单的人物,当初能在乔大人和福莲县主之间游刃有余,还两头都不得罪……这份儿能耐一般的花娘可不见得能有,本官猜疑一下她的来历,这不过分吧?”
这就是明着说他在怀疑春娘子是曹溶手下的探子了。
曹溶只能耐着性子替自己辩解,“无凭无据的,大人不好这样疑神疑鬼吧?她若有什么不能见光的身份,我还能由着大人坐在这里指手画脚吗?”
凤随笑而不语。
春娘子是不是曹溶手下的探子目前还不好说,但曹溶不想让他查出什么来,这是可以肯定的。
皇城司行事,原本就是自成一统,真有问题也只会向上级汇报,内部解决,而不会闹到大理寺去。
凤随这个时候反而有些忧心要是真查出什么不对来,他该怎么办?
是交给曹溶去处理?
还是以大理寺的名义咬着牙继续往下查?
曹溶扫一眼站在他身后仿若雕像一般的曹九黎,咬着后槽牙吩咐他,“把人都带过来。”
凤随脸上就露出笑容,语气却依然咄咄逼人,“曹大人果真是通情达理。不过大理寺问案,倒不好让不相干的人旁听,我看,还是请大人重新给安排个地方吧。”
曹溶恨得牙痒痒,硬邦邦的丢下一句,“不必,某回避就是。”便拂袖而起。
他一动,曹九黎也随后跟了上去。曹溶却又在门边收住脚,回过头皮笑肉不笑的说了一句,“凤大人就仔细的问吧,可千万要问清楚,不要牵连无辜啊。”
凤随把讨厌的人都撵走了,脸上的笑容就舒心了许多,“这是自然。”
曹溶气哼哼的带着人走了。
不多时,凤随手下的侍卫带着两个丫鬟婆子进来了。他们并不是自己过来的,身边还跟着十来个穿着便装的打手,清一色都是身形彪悍的青壮年。
凤随派来看着人的几个侍卫脸色都不大好,凤随就猜到他派来的人太少,反而被曹溶的人给看住了。估计两方没少起矛盾。他这边的侍卫有一个脸颊上带了淤青,曹家的人那边有两个走路的姿势略有些瘸。
凤随使个眼色,让侍卫退到门外,只留下了陈原礼和司空。
曹溶的人眼看凤随摆出了这么一副架势,迟疑片刻,也识趣地退到了门外。他们家主子都不在场,他们自然没那个胆子跟大理寺少卿叫板。
春娘子身边的丫鬟叫香草,十三四岁的小丫头,生的眉清目秀的,看上去颇为机灵。她是玉香楼的人,被顾娘子拨过去服侍春娘子的。
刘婆子头发都灰白了,脸色憔悴,眼睛也肿着,让人有些看不出年龄。她是春娘子自己带进玉香楼的人,据说从小就在她身边照顾,是她的奶娘。
楼里上上下下的人都知道,比起伶俐的香草来,春娘子更加信任这个婆子。
凤随坐在上首,视线来回打量这两个人。他的气质偏冷,眼神又跟刀子似的,刘婆子还好些,香草被他盯了几眼,已经开始瑟瑟发抖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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