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像是久行沙漠之中终于看见绿洲,祝青辞下意识地抓住了那个热源,像是一个扑火的飞蛾,抓到了,就死也不放手。
只是那个热源不大,似乎只有拳头大小,而且他从被子里伸出颤颤巍巍的一只手,冷风就又灌进来了。于是他又轻轻地打起了寒颤,可是即使冷得不行,他也没有松开那只手。
“……”
好在,耳畔窸窸窣窣地,似乎有人轻轻叹了一口气,接着是布料摩擦的声音,那个拳头大小似的东西把他的手掰开,祝青辞瞬间打了个喷嚏,有些难过地把手收回被子里。
不过,没过多久,一个超级大暖炉似乎就在他身旁那么躺了下来。
暖炉好。暖炉和空调真是人类最伟大的发明。祝青辞立刻贴了上去,发出一声舒服的喟叹,只是暖炉外面,似乎还隔着一层布料,让热传导十分不均匀。
睡梦中祝青辞按照直觉行事,他摩挲了半晌,耳边似乎有人倒吸凉气的声音,不过他觉得可能是暖炉运作的某种声响,接着,他终于找到了布料的开口,就那么一掀,直直地将自己冰冰凉凉的手贴了上去。
暖炉似乎僵硬了一下。
触感不太对。祝青辞觉得这个暖炉似乎有点不太硬,不像是钢铁打造的,也说不出是什么材质。他冷得瑟瑟发抖,不管三七二十一,便八爪鱼似地缠住了对方。
温度源源不断地传过来,他长舒一口气,因为寒冷而紧皱的眉头终于缓缓松开,一冷一热让他紧绷的精神一松,头一歪,终于彻底沉睡过去,睡了个踏实而舒心的觉。
窗外的雨不知道什么时候停了,竹影在浓墨般的月色下摇曳,叶片摩擦,沙沙作响地打破静谧的夜色。
祝青辞第二天醒来时,朝阳缓慢地从山头爬起。他睡得头昏脑涨,手下意识地往旁边摸了摸,摸到了什么硬邦邦的东西,带点滚烫的温度,往他指尖上蜷。
他一愣,迷迷糊糊的睡眼瞬间睁开,一扭头,便看到一个活人居然躺在他旁边。
他躺在病床上,隔壁的病床不知道什么时候并过来,并且放下了中间的挡板,此时,祝青辞的手正贴在身旁活人的胸膛上,手指下似乎还能触摸到他滚烫而有力的心跳。
正常人一醒来,看见一个不认识的人,就算不尖叫出声,也要面色大变。然而祝青辞只是愣了愣,他那条慢吞吞的反应弧似乎绕了地球一圈,都还没重新回馈到他的大脑中。
他大脑宕机时的表情也挺好玩的,身旁青年瞬间就笑了。
祝青辞感觉到青年胸膛下传来闷闷的笑意,带着他的手指一起震动,瞬间一片麻痒,一声低笑传来,“抱着我睡了一晚上还不够,刚醒来就要揩别人油,戚家这样教你的?”
祝青辞彻底清醒了。
他猛地将手抽回来,窗外的阳光穿过槐树的树梢,挂在床边的薄纱被晨风吹拂而起,金色的暖阳流淌进来,照亮身旁人的一张脸。
晨光将他的脸照得很白,与祝青辞的苍白不同,是那种很健康的、经过锻炼和阳光曝晒后的颜色。那张脸刀削斧砍似的,五官锐利至极,眉眼间是一股懒洋洋的张扬劲,莫名令人想起“皎若太阳升朝霞”这样的话。
此时,这人顶着一头快闪瞎祝青辞的璨璨金发,睁着一双祖母绿的眼,在玫瑰色的朝霞下幽幽地看着他。
祝青辞记忆慢慢复苏,像是煮熟了粥,咕噜咕噜地冒起了泡。
他先是往床边缓慢地蠕动了一下,接着,用一种警惕的目光审视了一下沈有铮,蛄蛹着挪到床边,身体力行地表达出抗拒以及想要逃跑。
沈有铮见了,眉头挑了一下,直接伸出手,将他的手腕抓住,猛地将他往回拉,“躲什么?再退,就要滚下床了。”
床单瞬间被拉出褶皱。他撑起身体,一只手撑住自己的脸颊,慢悠悠地打量着祝青辞。
他视线丝毫不忌讳祝青辞,慢条斯理地,却仿佛要将祝青辞刮一层皮下来。祝青辞被他的目光看得莫名觉得皮肤火辣辣的,挣脱他抓住自己的手,好半晌才憋出一句话:“不知道沈小军爷来这里,是要……”
“你男朋友叫我照顾你,我不就来了?”
祝青辞一噎,“戚……戚珣他来过了?”
沈有铮懒散地笑了笑:“来过,不过很快就走了。看来,你在他心里地位也不怎么样。你们真的是那种关系?”
祝青辞不明白沈有铮说这个,是什么意思。他感觉了一下自己身体,松了口气。
发|情热……应该是发|情热已经褪下去了,头也不烧了,身体轻盈了很多。
他想起那种身体不受控制的酥麻感,头皮还有些发麻,已经下定决心回去一定要多囤几只抑制剂。
半晌,他想起什么似的,对沈有铮伸出手,“相片……可以麻烦删了吗。”
他记得还有个定时炸弹在沈有铮这里,昨天他不小心与易感期的蒋白止碰上,结果落下这么一张暧昧的照片。
如果戚珣知道,必然会发生特别麻烦的事情。
然而沈有铮目光缓慢顺着他的脸,挪到他伸出来的手上,勾了勾唇,“我救了你,这是你求人的态度?”
“昨晚你抱着我,死活不松手,可不是这样一张嘴脸。如今睡了我,便想翻脸不认人,如此背信弃义,真叫我寒心。”
他幽幽地叹了口气,祝青辞瞬间头皮发麻。
什么时候?
他可还是记得此人在仓库里的种种表现,恶劣至极,微笑的假皮下藏着冰冷刺骨的厌恶,以及淡淡的恨意。
如果不是他,他至于那么铤而走险,用抑制弹吗?
即使祝青辞脾气好,也无法容忍,更何况,昨天沈有铮几乎是在羞辱他了,故意看他因为发|情期艰难挣扎,还用视频恐吓他,这让他对沈有铮的初始印象极其不好。
他客气而疏离道:“抱歉,昨晚是意外,叨扰沈小军爷了,医药费我会努力攒钱还给你的。”
“只是医药费吗?”沈有铮像是感觉不到祝青辞对他的排斥,笑得眉眼弯弯,像是一只油光水滑的大尾巴狼,此刻正慢悠悠地晃着尾巴,“抑制弹单颗一万八呢,小男友。”
他喊“小男友”,不喊前缀,总觉得怪怪的。毕竟“戚珣的小男友”,和“小男友”,听起来似乎格外不同。
祝青辞一个哆嗦,被那“一万八”一砸,差点叫出声来。
天呢!他怎么就欠这么多钱了!
“对不起沈少,我……我没这么多钱……”
他软着声音,似乎有些局促不安,柔软得像是一只无害的小动物,怯生生地抬眼看人,咬唇道:“要不……我先回去上学,我一定会想办法把钱还给你的。”
沈有铮看着他轻轻震颤的眼瞳,莫名其妙想要摸一摸。
他是那种想做什么便做什么的人,于是趁祝青辞还在发愣时,手便往他眼睛靠过去。
祝青辞却反应很快,猛地向后一躲,结果躲得太快,睫毛不小心被沈有铮拔掉一根。
祝青辞额角青筋一跳,方才摆好的表情差点绷不住。
……这人什么毛病?
两个人大眼瞪小眼,祝青辞似乎是被拽疼了,瞪着一双漂亮眼睛看向沈有铮,汩汩地冒出点水汽,脸上有些恼羞成怒的神色,但是只是一闪而过,就匆匆低下头。
沈有铮被他瞪了几眼,忽然起身,将衣服扔到祝青辞脸上,“愣着做什么,走吧,送你回学校。”
祝青辞坐上他的车时,还有些恍惚。他本意是十分抗拒与沈有铮共处一室的,并且,昨天仓库的事情让他觉得沈有铮很危险。
与戚珣、丁宴都不同,他无法看穿沈有铮的想法。可是他一出门,周边一片荒山野岭,只有几辆军用吉普停在路边,以及一辆看上去便价值不菲的军用SUV。
“沈少。”
门口的医生见了他,纷纷打招呼,有士兵驻守,也纷纷向他敬了个礼。
沈有铮回礼的时候,原本松散的站姿会忽然绷直,像是一棵挺拔的松树,脸上的笑容会收起,让他原本有些轻浮的面孔显出一些与年龄不符的沉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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