易时陆傻笑一声:“呵,你还知道茧蛹,真不错。”
十七:“……我不是傻子,易时陆,你知道的东西,我也全部都知道。从某些设置来说,我和你是一样的。”
易时陆:“所以你也像我一样不学无术了?”
十七又沉默了,过了片刻终于没忍住,冷笑一声:“你真会聊天。”
易时陆说:“睡了。”
十七“哦”了一声,这一室便彻底陷入了寂静。
睡着的人只有易时陆一个,十七没有睡,完全的黑暗中他都能看得清清楚楚,更不要说现在还有路灯和外面的灯光。
十七眼睁睁看着易时陆留着的那个气口一点一点的瘪了下去,彻底合拢。
他一时没反应过来,人已经走到了长椅边,掀开气口,露出了易时陆的脸。
被被子蒙着,易时陆的呼吸都是濡湿的,绵长的呼吸显示出他睡得格外香甜,这几日他好像长胖的点,脸颊上终于不似以往肉贴骨一般的清瘦。
确认被子不会再遮住易时陆的脑袋,十七重新回到床上。
汪茜做事麻利易时陆是知道的,只是没想到这么麻利,一大清早易时陆脑袋都没清醒过来,汪茜就在早餐时候宣布,说这周末就给易时陆办生日宴,届时除了苏家还会有其他很多人到场,不过最重要的宾客,当然还是苏婉清。
还有舞会环节,汪茜千叮咛万嘱咐易时陆一定要去邀请苏婉清。
易时陆无语:“妈,我生日在下个月。”
汪茜道:“早点办没什么啦,你早一点和婉清熟悉熟悉,也是好事。”
生日宴是假,相亲才是真,想到就觉得闹心。
易时陆晚上回来就把十七给叫了出来:“你找的事来了,这周末的宴会,你自己去。”
十七什么也不多说,就说了一个字,好。
易时陆冷眼瞥他:“不过要跳舞,你应付的过来吗?”
易时陆会的技能,十七全部都会,但看着易时陆一幅看好戏的表情,十七鬼使神差吐出两个字:“不会。”
“哈。”易时陆心情舒爽地笑了一声:“我就知道你不会。不过看在上次你帮了我的份上,这次我也可以帮一帮你,就当我们两清了,谁也不欠谁,之前那件事,我们就都翻篇了。”
这个交易是易时陆占了大便宜,十七又怎么看不出他的心思。
他故作迟疑,易时陆连忙追着说:“我是要帮你,你还要多想?”
十七做出被他说得松动了的模样,好不容易答应,点头说:“好,你要怎么帮我。”
易时陆得逞,不经意露出点洋洋自得,他说:“那些什么舞会,交际而已,大家都是半调子,你也不用紧张。我教你点基本的步子,其他的你随机应变,应付过去就行。手伸出来。”
十七伸出了双手,易时陆站直身体,拉过他其中一只手摆在腰间,与十七平视,那两张宛如复刻的脸靠近了。易时陆:“现在就把我当成苏婉清,你的女伴,刚开始,手是这样放的,不要太紧,会有一些唐突。”
易时陆已经穿上了丝绸睡衣,头发是刚洗过的,泛着一点水气,在他拉住十七的手让十七贴近的时候,十七闻见了易时陆身上散发出的好闻气息。
是某种清新的植物散发的香气。
他和易时陆用的是同样的洗发水,但易时陆……就是比他更好闻,就像他和易时陆明明长的是一样的,但他会觉得易时陆看起来要更脆弱。
还有……那只放在易时陆腰间的手。
十七皱着眉让自己不要多想,但思绪难免还是有些蠢蠢欲动,他无法控制自己的思想,如同他无法控制自己靠得更近。
易时陆的腰是细的,丝绸睡衣被他压住贴在皮肤上,就好像是本来的皮肤那样光洁……
十七压下眉眼,想要抛却这些脑袋里闪烁的念头,但那很艰难,是他目前为止,遇到的最难的事情。
他现在看见了易时陆一张一合的嘴,却已经完全听不清他在说什么了。
直到易时陆用力踩了一下他的脚,气愤地向后退了一步,身体滑出他的手心:“你根本就没有在认真听吧?”
十七看了下自己的手,慢慢又伸到易时陆的面前,若无其事地说:“再教一次,这次认真听。”
第63章 镜中人(十八)
易时陆将信将疑,拉过了他的手轻置在自己的腰间,口中念念有词:“步子不要迈得太大也不要太快,女伴们的步子都是很均匀的,不要让别人跟不上。”
易时陆低头去看他的脚步,看见十七的脚忽然向前走了一步,将将好就贴在他的面前。
十七问:“这样行吗?”
易时陆目光上移,看着他的眼睛,理智告诉他,他们的距离已经超越了安全距离,但另一个声音又不断在易时陆的脑袋里响着:这是一个好时机,好好教他,也许能让让十七……再喜欢你一点。
目的不纯,邪念当头,易时陆忽然便有些不淡定了,明明什么话也没说,什么动作也没做,十七只是这样站在他的面前,易时陆就想远远逃开,来掩饰自己刚才脑袋里一闪而过的想法。
“你脸红了。”十七说。
易时陆心虚地推开了十七,粗着嗓子故作无所谓地说:“你靠得太近了,太热了。”
十七看着他不说话。
易时陆向后退了一步,身后就是一个矮柜,他双手撑在矮柜上,身体靠着柜子低低喘了一口气,又抬起一只手给自己扇了扇风,让那些不该出现在脸上的汗意快点退下。
十七问:“还教吗?”
易时陆扇着风,眉眼一跳,看着十七:“还学吗?”
十七看着易时陆的眼睛,眼睛最能传递人的情绪,从眼睛里,他感受到了易时陆此时的局促与……混乱。
易时陆是混乱的,虽然不知道为了什么,但十七感觉到了这种混乱可能来自于他自己。
那双眼睛在有多余情绪出现的时候,会比平时睁得更圆一些,色彩分明,虹膜的纹理一条条如同宝石切割,在情绪起伏时更是会微微地收缩与放大,易时陆的掩饰拙劣,这些细节他无法顾及。
十七的凝视让易时陆更觉得热了,脑海中出现了一些逃跑的念头。
易时陆:“要是不学了,我就先去睡觉了,你……”
“学。”像是清晰明确的指令。
易时陆还想再逃:“不过我现在有点累……”
“易时陆。”
十七叫了他的名字,这好像是第一次,易时陆听见他如此笃定地念出自己的名字,这个字在十七的口中就好像有某种魔力,念出来坚定而动听。
十七继续说:“如果在舞会之前我还学不会,就不能算两清,我也不会出现在舞会上,你自己去跳。”
易时陆捂住额头,反被将一军那样头疼:“你学聪明了,十七。”
他把手重新搭在十七的肩上,在念了几个拍子之后拿手机放起音乐。
轻音乐,轻柔缓慢,似水柔情。
十七注意到水晶灯光的投影在白墙上折射出了许多道细小的彩虹,他之前没有发现它们。那些彩虹偶尔摆动,是因为窗户缝隙里挤进的清风将水晶灯的流苏吹得微微晃动,折射出来的光里就跟着一起变幻。
十七看清角度,手缓缓在易时陆的身后伸出,灯光下的彩虹就落在了他的手心里,在交错的掌纹中落下浅浅的印子。
微弱虹影,比起映在白墙,握在人的手心会更好看。
十七收起手,目光透过易时陆,看向他身后的墙壁,那里除了投下的光斑,还有他们两个人重合的影子,他的眸光与两个人的影子一同移动。
这是一种分散注意力的方法,十七需要去看点别的东西,看白墙、看摇晃的水晶灯、看这周围他熟悉而陌生的各种小物件,只有这样,他才不会让自己变成一个紧紧盯着易时陆的奇怪而失态的人。
十七的不专心很快被易时陆捕捉到,责备的话还没有说出口,灯忽闪了几下,灭了,白墙上的彩虹悄然不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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