桐庐寺第一座塔前并没有卖香包的地方,进了塔中,上次那个似乎在对他微笑的镀金佛像也不见了。里面供奉的是一座观音像。
易时陆呆呆矗立在观音像下,面色难堪。兴许是他站了太久引起了注意,一个僧人打扮的人向他走过来:“小施主是遇到了什么问题吗?”
易时陆失神问:“师父,这里原来的佛像呢?”
僧人说:“这里一直都供奉着观音像。”
易时陆:“从来没有供奉过其他佛像吗?”
僧人:“从来没有,来承天塔上香的一般都是来求子的,小施主你是不是走错地方了?”
如果从来都没有过,那他上次拜的又是什么?
易时陆:“我之前来,记得塔前有位卖护身符香包的人。”
僧人不明所以:“桐庐寺这几年越来越规范了,不许在寺庙中兜售商品,施主要买周边的话可以去门口售票处旁边的指定商店买。”
易时陆抿了抿唇。
全都是假的,是谎言和欺骗。
脑海中响起幸稚京昨天说的话。
“我是世界上最喜欢你的人,又怎么会骗你。”
比起恐惧,此刻易时陆竟然更想笑。
幸稚京嘴里真的有真话吗?他的一言一行、一举一动乃至一个细微的表情是不是都是被设计好的?他是谁,他想做什么……如果幸稚京是那个一直缠着他的东西,他的目的又是什么?
易时陆问僧人:“师父,那门口有辟邪的佛牌卖吗?”
僧人道:“有的,小施主可以去商店看看。”
出于某种心理安慰,明知可能根本毫无用处,易时陆还是去桐庐寺外的商店买了一块辟邪佛牌揣在口袋里。
雨越下越大,坐高铁回去的时候已经很晚了,易时陆没回学校,直接回了家。
大晚上易霖见易时陆浑身湿漉漉的回来吓了一跳,拿着毛巾给他擦头发:“怎么回事,干什么了把自己搞成这样?”
易时陆轻轻抬眼:“妈我不舒服,回来住一晚。”
易霖看他的脸色,小心猜测:“和同学吵架了?”
易时陆从小到大人缘都好,易霖还没见过他和谁闹成这样。
易时陆说不是,但具体更多也没说。看他不想说话,易霖也就没问下去,只问他要不要吃饭?
这种时候哪里还有心情吃饭,易时陆只说了一句不吃了,就推门进了卧室。
他打开灯,看着这熟悉的小窝,内心才觉得安定了一些。一个人坐在床边,眼睛发直,只觉得奔波一天好累,不知过了多久,他合衣倒在床上睡着了。
窗外不断传来小雨淅沥的声音,他的手机响了起来,长时间的无人接听后又自动断掉,然后隔了不到一分钟又响了起来。
屏幕亮了又熄,熄了又亮,随着对方耐心的逐渐消失间隔的时间越来越短,来电的名称是幸稚京,易时陆全然不觉。
第一天一早,雨更大了,乌云之下城市笼罩在一层阴雨滤镜下,烟雨蒙蒙。
易时陆看见了手机上未接来电有39个,全部来自同一个人,他的背脊发凉,闭上眼睛,过了许久才让心底里的恶寒褪去。
易时陆去了孟钧家,似乎早有料到他会来,孟梅看见他时并无意外,依旧是一身布裙,笑着和他打招呼:“来了呀。”
易时陆撑着难堪的脸色:“孟阿姨,您和孟爷爷……救救我吧。”
孟梅平静地看着他,没有问为什么:“进屋吧。”
今天孟家多了一个人,孟钧的老伴儿也在,见易时陆登门,立马把他认了出来,和他寒暄了一阵,问得都是些家常话。易时陆乖乖地一一回答,等她出了门,易时陆才终于再忍不住,颤抖着声音对孟钧说:“孟爷爷,那个东西……它真的一直没有走,一直潜藏在我的身边,您帮帮我吧。”
孟钧擦了下眼睛,轻叹了一口气:“果然如此。”
他站起身,背着手看着窗外的雨,过了一会儿像下定了什么绝心一般:“阿梅,把那个东西拿过来吧。”
第34章 木偶(三十四)修
一个纸包,孟梅放到了易时陆的手中。
易时陆打开纸包,里面是像草木灰一样的东西,灰白色的,比面粉还要细腻。
孟梅的语调依旧是和上次来那样轻柔:“确定是谁了吗,确定了,就让它吃下去,一定要在雨水天的时候。”
易时陆的手微微发抖,他深吸一口气,将纸包拿了过来:“这是什么?”
孟梅:“是香灰。”
易时陆想了下又问:“为什么一定要在雨水天?”
孟梅说:“雨水天是他力量最弱的时候。还记得上次那个故事里,整个家族中唯一活下来的那个女孩吗,我们找到了她,根据她的口述,她就是在雨水天逃走的。”
易时陆回想起从认识幸稚京到现在的每一个雨天,他总是表现的情绪不好、状态低落,易时陆从前是真的相信,幸稚京讨厌雨天。
他不知道孟梅是怎么察觉到这件事的,但因为孟梅的这一句话,易时陆心里稍稍有了那么点底气。
他觉得痛苦,同时却也重燃希望。
看着那一小包香灰,易时陆小声地问:“这个香灰就能……杀死那个东西吗?”
“不,”孟梅说:“这只是第一步。”
孟梅的手指在他的额头中间点了一下,明明动作很轻,就像是风吹柳梢拂过水面那样的轻,但易时陆浑身确是一阵震颤,好像有什么东西从他的身体里穿过了。
孟梅说:“动手之前给我发个消息,我会与你同在。”
她的语气那样坚定而强大,让人内心冲满平和的力量,连易时陆也不由自主的被感染,心底的恐惧与懦弱在这一刻似乎都消失了,他的心无比坚毅,充满勇气,推动着他向前走。
孟梅说:“我知道让你这个年纪的孩子去面对未知的东西对你来说很难,但你一定要走出第一步。只有先面对它,才能变得无畏。更要在他之前下手,我们才能抢到先机。”
易时陆将香灰装进背包中,道了谢。
出门之后,手机又响了起来,易时陆并不想接,屏幕就不厌其烦地亮着。他默默地等了一会儿,深吸了一口气,接听。
幸稚京的声音带着担忧:“时陆,你人在哪儿?怎么从昨天下午开始就没在学校?请过假了吗?”
易时陆努力装作若无其事的样子:“还没,家里突然有点事,等回了学校再补假条?”
幸稚京问:“什么时候回来?”
易时陆顿了顿:“这就回去了。”
幸稚京说:“好,我在宿舍等你。”
易时陆咽了咽口水,像往常一样说:“别等我,记得去吃饭。”
幸稚京笑着说了些什么,易时陆没有听清,电话就断了。
回到学校之后,易时陆让易霖和自己打配合补了假条。面对幸稚京好似关心的询问,他用得也是家里有事这种话搪塞过去。
易时陆发现自己开始不再信任幸稚京,当幸稚京流露出关心他的眼神时,易时陆会想这是不是一种伪造。当幸稚京对他说话时,易时陆会想他说出来的每一句话是不是都别有用心。当幸稚京触碰他的时候,他会觉得好冷,这么低的体温果然不是人类,他应该早点发现的。
甜蜜是被戳破的虚幻泡影,和幸稚京呆在一起的每一分每一秒都变成了一种煎熬。
在寝室只有他们两个人的时候,幸稚京主动地揽住了他的肩膀:“你最近怎么总是心不在焉的,家里的事情很棘手吗,要不要我帮忙?”
易时陆笑着摇了摇头:“没事的,过段时间就好了。”
见他的眼睛还盯着电脑屏幕,幸稚京颇有些不满地伸手将他的屏幕合上:“你最近太冷落我了,时陆。”
他注视着易时陆的眼睛:“你厌倦我了吗?”
易时陆看见了他瞳孔的黑,黑得照不出任何人影,他知道这道题他不能答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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