另一侧,坐在靠窗一边的男生眉眼冷淡,挺拔清瘦的身躯挡住了大片光线。
蓦地,他放下笔,面无表情的往后靠了靠。
微弱却同样刺激的光线顿时直直的照向一旁沉睡的少年。
乍然亮起的环境刺激的少年肩膀一动。
他眯着眼睛抬头,细长的眉眼蹙着,一脸恹烦,眉间缭绕的郁气越发浓郁。
周围那些时不时投来的视线顿时消失。
少年又睡了过去。
黑发男生面无表情的顿了下,眼睑微垂。
几秒后,他伏在桌子上,这次没了那些多余的动作,只平静的看着自己的书,神情冰冷。
-
九月的天说变就变。
中午放学时下起了小雨,温度骤降。
等时玉终于从那股难以抵抗的疲惫中缓过劲来时,距离第四节 下课已经过去了快半个多小时,教室内稀稀落落的坐着吃完饭从食堂回来的同学。
他们声音和动作都很轻,显然是在顾忌着什么。
这是原主的人设,时玉自然不会去打破。
手机被关了静音,打开时跃出几条未接来电。
全部来自一个人,妈妈。
整个宴家最溺□□时玉的女人,盛敏。
教室里人不多,后排更是没人。
时玉刚睡醒,没力气出教室,坐在椅子上回拨电话。
电话只响了两声就被接起,那头是一个温婉担忧的女声。
“喂,宝宝,吃饭了吗?”
宴时玉这具身体娇贵的不行,小时候甚至对小麦和水稻过敏过,从小学起盛敏就没让他在外面吃过饭,中午也都是派司机接他回家。
后来这些莫名其妙的过敏症状尽数消退,宴时玉用了初中整整三年的时光来证明自己不用每天中午都回家。
“吃过了。”他回道。
盛敏却敏锐的觉察出他声音里的哑意,顿时抬高了声音:“真的吃了吗?宝宝,你是不是刚睡醒?你没吃饭对不对!”
知子莫若母。
盛敏能轻而易举的发现宴时玉的任何不对劲。
时玉卡了壳,不知道该说什么。
盛敏语调急促,“宝宝,你怎么能不吃饭呢?我现在就让老陈去给你送饭,正好我今天煲了汤,你多喝一点,好不好?”
时玉有些头疼。
或许是因为宴时玉被断言活不过二十五岁的诊断,又或许是因为宴时玉是盛敏最小的、也是最后的孩子的原因,盛敏对他的关心着实到了神经质的地步,恨不得能把他关在眼皮子底下看护。
就连盛敏母族那边,都在她孜孜不倦的叮嘱下,把宴时玉当做易碎的瓷器来相处。
过分的保护和溺爱,养出来的孩子自然不会正常到哪去。
时玉道:“真的不用,妈妈,我现在就去食堂吃点。”
“食堂不干净,”盛敏语中满是不赞同:“我看那些新闻说,食堂里的食材都是前几天剩下的。宝宝,你怎么能吃这么不干净的东西,要不以后还是我给你送饭吧,你不愿意回来吃,那妈妈给你送过去好不好?”
时玉捏捏眉心,“我们学校食堂肯定不会有这种问题,不然蒋然宋天誉他们怎么也吃食堂。”
蒋然宋天誉是蒋家和宋家的儿子,不仅吃食堂,还住校。
盛敏顿了顿:“可是……”
“不会有事的,妈妈。”
时玉说着,掀起眼皮看了眼窗外。
窗外天空阴沉,乌云密布。
雨势不大不小,传来淅淅沥沥的响声。
就在这时,教室后门处忽然出现了一个人影。
黑发男生手里拿着伞,合起伞后能看见他的手里还拎着一个塑料袋,里面是两个白白胖胖的大包子,估计是被冷风吹得太久了,袋子里的热气凝成水珠滴到了包子上。
嗯?
时玉眼睛一眯,盯着男生的背影看了两秒,忽然道:“真的不用,妈妈。我同学已经帮我带饭回来了,不信我给你听听。”
沈拓在门外放好伞。
外面的雨看着不大,实际上细密不断,被风吹的斜着刮,全都淋到了衣服上。
他头发有些湿,额前碎乱的黑发勾勒着狭长漆黑的眼睛。
刚放好伞直起身,身后便响起一个熟悉的男声。
因为刚睡醒而有些哑,轻轻地,声线干净清冽。
“沈拓,我的饭呢?”
捏着塑料袋的指骨一紧,沈拓眼中掠过一丝冷意,这又是什么新的折磨人的方法?
他抿唇转过身,凤眸深处压抑着极深的厌恶。
座位上,手里拿着手机的少年正看着他。
他脸色有些苍白,眉眼恹恹,没什么精力的样子,冲他张开手,意思很明显,要他手上的饭。
宴少爷现在两个包子也不放过了。
沈拓心中暗讽,捏紧袋子一步步走向前,停在少年桌边,居高临下的看着面前这张病怏怏的脸,黑眸翻滚着深潮。
时玉不想管沈拓这会儿在想什么。
男生眼里浓郁的墨色浓的快要化为实质溢出来。
一看就知道没在想他什么好。
他没力气解释,电话里的盛敏正等着他将同学带的饭给她听一听。
不再等沈拓把包子递过来,他就着沈拓捏着袋子的动作,把手机朝前放了放,另一只手随意的敲了敲塑料袋的表面。
细微的声响顺着电流传至另一端。
窸窸窣窣。
盛敏顿了顿,“哦”了一声。
时玉垂下眼睑:“妈,这下你信了吗?”
盛敏:“妈什么时候不信你了?但是塑料袋装的饭菜会不会不干净,现在这细菌很危险的,哪里都能感染。你从小脾胃就不好,吃多了这些小心闹肚子。”
“那您说吧,”时玉叹了口气:“我该吃什么?”
盛敏就等着他这句话呢,“妈妈饭都做好了,今天正好你舅舅在咱们家,我让他给你送过去吧?”
时玉没说话。
像是才反应过来自己反应有些明显了,她又小心翼翼的补充了句:“宝宝,你觉得呢?”
“宝宝”两个字顺着电话的声响传入耳廓。
沈拓黑眸一动,朝身下看去。
面前的座椅上,黑发少年眉眼厌倦,像是提不起兴趣似得,眼尾垂坠着,纤瘦的身体塞在宽大的制服内,弯垂的脖颈线条柔软修长,露出来的皮肉白的晃眼,细腻光滑。
攥着手机的手腕纤细伶仃,细的好像只有一层雪白纤薄的皮肉覆盖着,轻轻一折就会断掉。
“嗯,”不知道听到了什么,他的情绪显而易见的差了下来,鸦羽般纤密的乌睫垂覆眼睑,洒下一片阴影:“让他来吧。”
……他?
莫名的,沈拓顺着他的声音在脑海里思考了一瞬。
他是谁?
什么样的人,能让宴时玉这样的霸王露出这样的神情。
-
挂了电话,时玉收起手机看向窗外。
窗外雨势渐大,树叶被斜风吹得七零八落。
走廊上吃完饭的同学们陆陆续续从食堂赶回来,一边抹着身上的水,一边骂骂咧咧这狗天气。
“系统,”他垂眸问道:“盛悬会来吗?”
系统思考片刻,说:“悬。”
“……”时玉沉默片刻:“好烦哦。”
系统又对他道:“注意人设,你刚刚听到盛悬要来后的反应明显不对。”
时玉叹口气,恹恹的趴在桌子上:“知道了。”
盛悬,原主的舅舅。
同时也是原主极度憧憬仰慕的对象。
原主因为自小体弱,便格外的憧憬强者,盛悬身为这一届盛家的家主,运筹帷幄,深沉老练,从小便是原主敬仰钦佩的对象。
但凡是盛悬说过的话,原主必定会将其当做座右铭一样牢牢的记住;盛悬做过的事,原主哪怕被嘲笑不自量力也要去尝试。
他如此渴望能向着盛悬靠近,换来的却是盛悬的冷漠与反感。
在见识过原主性格中扭曲骄纵的一面后,盛悬对原主更是敬而远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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