艾琉伊尔的视线掠过那一抹红, 又扫向呈现出鹿式经典跪姿的幼鹿。
她们在说什么?
王女心底暗想,神色如常地在神灵身边坐下。
“我打扰到您的事务了吗?”
“没有, 只是一些无关紧要的话题。”
洛荼斯维持表面的淡然,同时用只有神祇才能听到的方式对幼鹿说:“那并不是打斗,只是……在闹着玩。别想这件事了。”
不知道月神有没有向其他神灵提起她的担忧,其他几位暂且不提,阿狄亚是一定会联想到天边去的。
一想到爱神意味深长的笑容, 洛荼斯就整个神都有点不太好。
幼鹿相信了这个解释:“哦。”
它略带探究地抬起眼睛,看向王女。
恰在这时,艾琉伊尔也望向幼鹿, 面对月神的信使,她唇角带着礼节性的谦恭浅笑,金眸深处却没有什么敬畏的意思——这通常是不信仰神灵的人才会有的眼神。
很难想象, 这样的人类会是一位神祇的虔诚信徒。
幼鹿朝她点了点头。
王女一怔, 微微欠身回礼。
“我该走了。”
“再会, 安弥拉。”
洛荼斯看着幼鹿撑着四条小细腿站起来,轻巧地跃入一旁的花丛, 不见踪影。
衷心希望安弥拉尽快把这件事忘掉。
可能性很高,毕竟月神记性不好是被众神盖章认证过的。
洛荼斯发自内心地想, 自觉已经恢复平静, 稍一偏头, 就对上艾琉伊尔含着潋滟笑意的眸光。
“我猜,您和月神冕下聊到我了。”
“……嗯。”
月神说了什么?说起那晚月光下的意外,担心洛荼斯弃养还想杀生。
不过,王女对神祇的谈话内容似乎并不好奇。
艾琉伊尔没再继续追问,而是向后一躺,在草地上伸了个懒腰,略紧的皮制劲装勾勒出美好的线条,她的神情悠然惬意,像只放松的大猫。
“你心情不错,看来那边都结束了。”
“对,而且我小小地报复了一下。以后不会再有不知好歹的家伙打扰您。”王女眼眸微弯,流露出一丝狡黠。
洛荼斯摇头:“打扰还算不上。”
就是掩饰袭击者的诡异死状有点伤脑筋。
艾琉伊尔大概也想到这一点,忽然侧过身,若有所思地问:“如果我袭击您,也会变成那样吗?”
说话的同时,王女伸出两根纤长的指头点在草地上,模仿偷袭者猫猫祟祟地向洛荼斯靠近。
洛荼斯心平气和:“不会。顺便一提,这种程度也构不成袭击。”
她眼睛都没垂一下,却精准抓住艾琉伊尔的手腕。
“袭击”不成,艾琉伊尔反倒轻声笑了起来,任由手腕被捏着,比之前还要愉快。
洛荼斯反应过来刚才做了什么,若无其事地松开手,将视线转回正前方。
觉得这样有些不太对劲,洛荼斯停了两秒,决定拿起旁边的书卷,接着和月神信使对话之前看到的那页继续阅读。
理所当然的,没能沉浸到文字里。
洛荼斯的气质一向清冽沉静,自带神性加成,尤其是在静止不动的时候,更显得心如止水,没谁能看出她的心不在焉。
艾琉伊尔凝视着这样的神灵,忽然笑着叹了口气。
“不能啊,想想还有点可惜。”
“如果可以,我比较想死在您手上。”
洛荼斯按在书页边缘的指尖轻微下陷。
然而不等她说什么,王女就继续道:“当然,这是不可能的,我永远不会背叛您。”
“这我知道。”洛荼斯偏过头,她蹙着眉,语气里带上了严肃的意味,“但是那种话不要随便说。”
“作为信徒随意倾诉忠诚,好像确实有点轻浮。”艾琉伊尔认同道。
“不,是上一句。”
——我比较想死在您手上。
“别轻易提及死亡。”
——你不会死,我也决不会让你死。
艾琉伊尔的眉眼柔和下来。
“嗯,不会再说了。”
两人之间安静下来,洛荼斯低头继续看著书页,许久没有翻动。
这样流动着莫名气息的氛围持续片刻。
洛荼斯:“是不是快到晚餐时间了?”
艾琉伊尔支起上身,看了眼摆在花园中央的大型影钟,一本正经道:“还有一个多小时呢。”
“……我想吃点东西,先回房间。”
洛荼斯起身,迈着不紧不慢的步子走向房屋。
艾琉伊尔坐在原地,看着洛荼斯漆黑的发尾随着步调轻微摆动,嘴角笑意随之扩大。
总的来说,这一天值得快乐。
王女转头看向不远处一片弯月形的水池,目标明确。
有大片花园的宅邸,一般都会开凿水池,在里面种植雪荼花和其他水生植物。
尤其是家中有人信仰伊禄河女神的家族,不种雪荼花都不好意思向别人说出自己供奉的神名。
此时盛夏刚过,雪荼花却开得极盛,这种花期跨越春夏两季的水生花静静探出水面,向世人展示它的美好。
艾琉伊尔悄然回头,确认洛荼斯已经进了房门,这才慢悠悠踱到水池边,用挑剔的眼神看着池中绽放的雪荼。
观望良久,视线锁定其中一朵。
花瓣饱满润白,形状漂亮,比它的大部分同伴都大出一圈,边缘泛着些许浅蓝色,显出几分招摇。
就是它了。
艾琉伊尔脱去长靴,挽起裤腿,涉水向那朵雪荼而去,站在近处品评片刻,伸手一折。
……比同伴出众的雪荼惨遭辣手摧花。
王女又觉得不算完美,捻着花茎转了一圈,心说勉勉强强吧,还是将它带回房间。
花信,被广泛认为是索兰契亚的年轻人传递感情最浪漫的方式之一。
在心绪躁动的春夏,青年男女采摘比较大的花瓣或叶片,用笔蘸着颜料写下情书。
可以只写一片,也可以写很多片,晾干之后,挑一个星月灿烂的夜晚——最好正值与神祇相关的节日或是大型集会——将写满心声的花信送给心上人。
如果对方也有意,就会收下花信并且回赠礼物,如果回送的同样是花信,那就等于两情相悦,是可以直接找父母商量婚事的进度。
艾琉伊尔小心翼翼地摘下花瓣。
她倒不是现在就想表明心迹,只是觉得可以开始准备起来了,否则等哪天天时地利人和俱全,手中却没有花信,那可不行。
——————
之后数日,风平浪静。
霍斯特原本正等着顽固派给王女一点教训,哪曾想,转头就收到了审判庭下属执法队抓捕领头者的报告。
不仅是为首的那个老头子,连其他几个不争气的也要么偃旗息鼓、夹起尾巴做人,要么遭逢突变。
一夜之间,几个实力不容小觑的家族大权旁落,新掌权者还都是他以前从未投以关注的成员。
毫无疑问,这些和艾琉伊尔脱不了干系。
霍斯特撇开报告,心情难以言喻。
身为王,霍斯特不是没有力量干涉审判庭,更别说审判庭里的陪审官有一半都是他的人。
只要暂时不管表面正直,吩咐下去,想释放这些顽固派家族的老头子,也只是稍微麻烦一些罢了。
可把他们放出来又有什么用?
这些人违反律法的证据确凿,明显是被同族抓住了尾巴,放他们出来势必会引起质疑。
更何况他们手上的力量已经分散,就算重获自由,也只是有钱一点的老头子——霍斯特何必闲得没事干,把几个过去变着法给他添堵的老家伙救出去?
虽然心里都明白,但霍斯特就是气不过。
他不是没发觉艾琉伊尔暗中和顽固派家族中的成员接触,事实上王女也没怎么遮掩,但霍斯特没把这点小打小闹当回事,毕竟时间太短了。
谁能想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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