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然,会有人知道该在什么时候点的。”
尼威收起石盒,低头应道:“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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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神话信仰浓厚的国度,基本上每个节日庆典都与神明有关。
而在夏季,最盛大的节日无疑属于太阳神苏里尔,尤其是这一年轮到太阳神庙举行祭典,节日的意义也就越发重要。
白昼,王城的太阳神祭司主持祭典。
尽管太阳神真正的崇拜中心在苏里尼亚,王城的祭典依然办得庄重恢弘,不输于其他任何一位主神。
艾琉伊尔不是太阳神的信徒,也就不必参与祭典,仅仅作为观礼者坐在另一侧。
“奈玛尔现在估计正暗暗骂我。”王女耳语。
洛荼斯:“为什么?”
艾琉伊尔将一张折叠整齐的纸条放在洛荼斯手心。
打开一看,上面只写了简短的两行字——
因为信任你,我选择多在太阳下待一次。
别让我失望,艾琉伊尔。
洛荼斯:“你觉得她会后悔?”
“那倒不会,不过晒着太阳嘛,难免胡思乱想。不转移注意力怎么撑得下去呢。”
……一个畏惧日光的太阳神大祭司。
洛荼斯转头望向沐浴在阳光下的王城太阳神庙主祭,心里叹了口气。
直到日轮西斜,祭典结束。
“这会是她最后一次参加祭典。”
艾琉伊尔没头没尾地说了一句,声音很轻。
白天祭典,夜晚设宴。
王城的贵族奢靡成风,不放过任何举办宴会的机会,更何况这还是太阳神的节日。
太阳是光、热与活力的神圣符号,索兰人认为在日光最强盛的这几天,日轮的活力会传递给夜晚,非常适合夜间设宴、集市,或者是年轻人的约会。
艾琉伊尔原本想着,不论什么聚会的邀约都统统推掉,今晚只和洛荼斯一起逛集市,王城本地还有些很有意思的习俗,正好可以借此机会尝试尝试。
然而,一名女侍叫住了她。
“王女殿下,”女侍怯怯地低着头,“王后请您过去一叙。”
艾琉伊尔抬眸。
王后卡蒂丝,是霍斯特的妻子,也是王太子罗穆尔的生母。
有传言说她身体不好,喜欢安静,所以几乎从不出现在人多的场合。因此对于这个女人,艾琉伊尔真没多少印象,依稀记得当时卡蒂丝会和母亲坐在一起闲聊,不过次数不多,也不见母亲和她有什么深厚的情谊。
卡蒂丝找她做什么?
王女没有掩饰疑惑,将问题写在脸上。
女侍期期艾艾道:“王后最近心情一直不明快,可能是想找您聊聊天吧,如果您不愿意——”
“我不愿意。”
女侍没想到会被拒绝得这么干脆利落,顿时呆住了,停了一下才继续说:“王后也说,如果您不愿意她也不勉强,只是想起了一些往事,想和您聊聊故人。”
艾琉伊尔神色一凝。
除了霍斯特父子,卡蒂丝与她唯一的交集,自然是母亲。
直接将这个话题抛出来,要么是真心追忆过往,要么是想引她过去以达成某种目的。
如果是后者,就算这次拒绝,对方也能借霍斯特的召令要求她去,而如果是前者……正好,关于当年的事情她也有一些疑问,想找人探探虚实。
于是,艾琉伊尔颔首:“既然是这样,我没有拒绝的理由。请你带路吧。”
女侍:“还有,王后请您独自过去。”
一边说,一边用余光小心翼翼地看洛荼斯。
洛荼斯和王女对了对眼神。
“我在宫门外等你。”
洛荼斯轻声说。
艾琉伊尔点头,随即跟着战战兢兢的女侍离开。
卡蒂丝作为王后,却住在王宫内部相对偏僻的位置,据说这是因为她喜好安静,而她的容貌气质也正如这个传闻给人的印象一样,温婉而秀气。
“很久没有见过你了,艾琉伊尔。”卡蒂丝笑了笑,“你回到王城几个月了,本来应该早些和你见面,却因为我的一点原因耽搁下来,实在抱歉。”
“您不用客气。”
“不是的,我是真心实意这么觉得。”卡蒂丝急声道,忽然停了下来,让周围陪侍的人都出去,只留下离她最近的那名女官。
“虽然所有人都认为你母亲是罪人,当然,谋害王室也的确是重罪,但我不认为塞里娜有多么邪恶残忍……她只是病了,对你父亲动手不是她能控制的事。”
卡蒂丝说得又快又急,正常情况下,刚见面就说这么多显然不合常理。
如果换个人站在这里,或许会本能地升起警惕,但这种警惕是针对她说的话是真是假,猜测她本人有什么企图,而忽视了周围的环境。
一点小小的异样,可能不会引起来人的注意。
可是艾琉伊尔感觉到了。
夏夜,依然残余着白天的闷热,这间宫室却没有敞开窗户,屋内燃烧着熏香的气味,夹杂着卡蒂丝本身涂抹的香膏,似乎是想掩盖什么东西。
是什么?
第101章 温度
室内, 熏香缭绕。
卡蒂丝还在殷切地望着艾琉伊尔,等待她作出反应。
王女下意识将呼吸放得细而缓,表面不动声色, 淡淡道:“所有人都知道,我母亲是弑杀父王的罪人, 这个罪名是霍斯特陛下亲手定下的, 无可改变。”
“所以,您现在说这些有什么意义呢。”
“你也从心底里这么认为吗?”
“我不明白您的意思。”
“我只是觉得难过。在不发病的时候, 塞里娜是个很好的人,我不希望她唯一的女儿也认为她罪无可恕。”
卡蒂丝将双手交叠在胸前,捧起镶嵌青金石的护身符,摆出祈祷的姿势。
艾琉伊尔算是知道王太子那副宽和温厚的样子来自于谁了,当卡蒂丝流露出这种表情时, 简直和她的儿子一模一样。
无论是环境还是人,都有些不对劲,但是。
王女放在身侧的指尖微微捏紧。
塞里娜喜怒无常, 情绪不定,最终发疯杀死先王。
这是人们对先王后罪行的一贯认知。
在艾琉伊尔看来,母亲生前的确会时不时烦躁不安, 敏感易怒, 同时伴有严重的头痛, 宫廷医师也说不出个所以然,只能建议她休息静养, 放松心情。
可惜静养也没有用,母亲的症状发作得越来越频繁, 直到生前最后那一小段时间——她确实疯了, 又哭又笑, 无法自控,但在这之前,是霍斯特当着她的面将剪刀捅进父亲的胸膛。
因为先王后的出身和生前的烦躁易怒,外人听说她发疯害死丈夫的“真相”时,才越发深信不疑。
艾琉伊尔抬眸,不闪不避地看向卡蒂丝。
她有一个深埋心底的怀疑,眼下前所未有的明晰。
“母亲是病了,可她为什么会得病,您知道吗?”
卡蒂丝摇了摇头,表情哀伤。
“塞里娜一直就有容易心烦的毛病,我猜是家族传下来的问题,毕竟她家里人就……你知道的。”
关于这点,艾琉伊尔也清楚。
母亲出身的小贵族之所以会走向末路,就是因为族里有人发疯犯下重罪,另一方面,从王女有记忆起,母亲就一直被头痛症困扰。
一切都不是没有前兆的,好像真的是先王后本身就被病痛所扰,这才给了霍斯特栽赃陷害的机会。
所以,艾琉伊尔从来都只是怀疑。
而现在,根据霍斯特与卡蒂丝的表现,这种怀疑已经可以上升为推测。
但暂时无法证实。周围环境的异样时刻提醒她,眼下显然不是追问套话的好时机。
“谢谢关心,卡蒂丝殿下,但我不太想继续谈论这个话题。看您说得这么急,想必在我之后还有其他客人,就不耽搁您的时间了,下次有机会再聊吧。”
王女简单行礼,转身就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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