云安的嘴一瘪,眼眶红了。
林不羡擦洗完毕,穿好衣服从屏风后面出来的时候,就看到云安坐在床上,抽泣着,她心头一紧,快步来到床边,坐到云安身边,看到大颗大颗的泪珠垂落,林不羡慌了,更是心疼,问道:“怎么了?怎么好好地哭起来了?是不是哪儿不舒服,我去给你请大夫好不好?”
云安吸了吸鼻子,瞪着朦胧的泪眼看向身旁的林不羡,委委屈屈地说道:“我再也回不了家了。”
林不羡的心,被刺了一下,她叹了一声,迟疑着将云安拥入怀中。
得到一个温暖的怀抱,云安的心里更难受了,她将脸埋在林不羡的肩膀处,抬手抱住了林不羡纤细的腰身,哭的愈发凶了。
哽咽地说道:“我可能回不了家了,我想我的家人,我想我的朋友,我想回家。呜呜呜,我可能再也回不去了,怎么办呐?”
林不羡抬手摸了摸云安的后脑,她的理解是:云安大概是觉得自己家族不可能再翻身了,即便还有亲族在世,即便还有朋友牵挂,她也不能去联络,以免给双方惹来杀身之祸。
“呜呜呜,我好想回家。”
林不羡将下巴抵在云安的头顶,思索片刻,想了很多,才温柔地哄道:“你若愿意,这里就是你的家。”
林不羡的俏脸一红,觉得这么说似乎有些“失礼”于是补充道:“你有事情就去做,想去哪里就去哪里,林府的大门会永远都为你敞开。不管今后你我是什么关系,也不管你今后是何等身份,是……男子装扮,还是恢复从前,只要你愿意,林府的大门永远都为你敞开,这里,就是你的家。”
云安虽然由于神经麻痹而反应迟钝,但她依旧将林不羡的话入了心,那一刻……云安突然感到一股久违的安定。
虽然还是会有些,因为回不了蓝星的悲伤和惶恐在,却淡化了许多。
云安紧了紧抱着林不羡的胳膊,仿佛怕自己一松手对方就会逃走似的,然后……摇晃着脑袋将自己脸上的眼泪,鼻涕尽数擦在了林不羡的衣襟上,之后松开了手。
云安睁着一双通红的眼睛,看着林不羡傻乐,后者只觉阵阵无可奈何,才刚换的衣服还没穿热呢……又要换了。
“我去洗了净布来给你擦擦脸,今日早点歇息吧?”
云安突然想到了什么,叫道:“亦溪。”
“嗯?”
“我、我要嘘嘘。”
……
“我内急,我要去茅房!”
说着就要起身,林不羡眼疾手快拉住了云安的胳膊,说道:“你别动,我让丫鬟拿五谷轮回桶来,你就在房间里解决吧。”
云安的脸红了,头摇成了拨浪鼓:“不行不行,我都多大了……不对不对,我才多大岁数啊,你就让我用那种东西,好羞耻,我才不要呢!”
林不羡很诧异,问道:“用五谷轮回桶和年纪有什么关系?”
“哎呀,在我们那儿,只有被抱在襁褓里的小孩,还有走不动路的老人才用那个呢!我一个青壮年,你让我用哪个?不可能!”
“从未听说过有此等习俗,府中最近的茅房也在百步之外,你醉成这个样子我实在不放心你去,你听话,就用一次五谷轮回桶吧,有屏风挡着你怕什么?你要是实在觉得不方便……我,我先到耳房去,可好?”
“不好!一点儿都不好,我不要用那个,我要去茅房!”
林不羡见云安的眼眶又有湿润的迹象,沉默了,看了云安足有几个呼吸,说道:“好,你可否再忍片刻?我穿上衣服陪你去。”
“不用麻烦,我自己去就行。”
“不准,要么就用五谷轮回桶!”
云安撅了噘嘴,闷闷道:“好嘛,我等你就是了,怎么突然就发脾气了。人家不就是不想折腾你,你还凶人家,呜呜呜……好委屈。”
林不羡哭笑不得,自己哪有凶她啊?
不过看云安这副醉态,林不羡也不可能和她争辩什么,只是觉得云安喝醉以后小女儿家姿态尽显,还挺……楚楚可人的。
不过云安的这副样子可万万不能被旁人看了去,只有自己一个人知道就行了,嗯。
“你乖,我没有生气,好好坐在这儿等我,我马上就来,好不好?”林不羡的声音温柔的不像话,也安抚了云安敏感的情绪。
“嗯。那你快点儿哦。”云安捂着肚子说道。
林不羡轻笑一声:“好~。”
第67章 延长契约
这一夜,从卧房到茅房,再从茅房回到卧房云安总共折腾了三次。
她固执地不肯使用五谷轮回桶,但神奇的是,林不羡就这样陪着云安折腾,不假他人之手,也未有半句怨言。
在第二次云安要求去茅房的时候,天已经彻底黑透了,林不羡一手提着灯笼,一只手拉着云安,突然听到云安“嘿嘿”笑了一阵,没等林不羡开口问,云安便自顾自地说道:“亦溪,咱俩现在也算是手拉手去过洗手间的友谊了。”
又是一句只可意会不可言传的“玄妙”之语,只是这一次,林不羡没有再深究,她淡然地笑着,紧了紧拉着云安的手。
折腾到半夜三更,云安终于招架不住睡着了,林不羡宽衣躺在她身边,听着身边传来的均匀的呼吸,林不羡转过头,借着窗外的月光,打量着云安的侧脸,黑夜为云安蒙上了一层面纱,但依稀能看出云安五官的轮廓,立体而柔和。
一呼一吸间,释放出的酒气淡了不少,林不羡稍稍放下了心,她也打算睡了,却没有忘记云安醉酒状态下流出的眼泪,那种心疼的感觉依旧清晰,林不羡为云安盘算着:若是明日云安的眼睛肿了,自己就说她是为了帮自己挡酒喝的太醉,浮肿了。
闭上眼睛,林不羡又把今日发生的事情细细地过了一遍,感觉云安的言行应该没有给人留下把柄,才彻底放心地睡了。
次日清晨,深秋橙色的朝阳划破天际,照到了林不羡的卧房里,林不羡缓缓睁开眼睛,感觉到一阵窒息,低头一瞧看到了一团黑色的“杂草”压在自己的胸口。
原来是云安睡相太差,正以“八爪鱼”的姿势抱着林不羡,还将自己的头枕在了林不羡的胸口处。
林不羡的呼吸一滞,四肢百骸传来阵阵酸痛,恢复呼吸后也比平常要放慢了不少,她盯了云安头顶良久,才收回目光朝床沿的方向看了一眼……
果然!云安那边的床空出了大片位置,而自己则是规规矩矩地睡在属于自己的位置上,这人的睡相真是……一言难尽,这么大的半张秀床难道还不够她睡的?非要挤过来。
好在,云安睡的比较死,虽然林不羡费了好大一番功夫才挣脱云安的束缚,不过并没有惊醒云安。
云安醒来的时候林不羡已经不在了,她恍惚了好一会儿,坐直了身体,双眼放空回忆良久,记忆却停留在从听潮轩出来,登上马车的时候,再后面发生了什么事,云安已经不记得了。
千日醉这种顶级好酒,虽然醉宿醒来后不会太难受,但该断片还是会断片的。
云安抬手按了按发胀的太阳穴,穿上鞋子下了床,另一边林不羡已经和林威夫妇请完安,并将昨日在听潮轩发生的事情单独汇报给了林威,林威得知云安在宴会上的表现不错,又为了帮林不羡挡酒而大醉一场,点了点表示满意。
林不羡趁机说道:“父亲,相公她虽然平日里莽撞了些,但女儿知道她是一个本性纯良的人,之前出入风月场所也是为了大局,可母亲一直不知道内情,如今钟萧廷狼子野心昭然若揭,相公今后免不了还要做些什么,不知父亲可否替女儿劝一劝母亲,请她不要再责罚相公了?”
林威看了林不羡一眼,心里有些不是滋味,暗道:自己的女儿如此清冷的性子,也会为那小子出头了,哎……真真是女生外向。
林威也觉得自家夫人去苛责云安有些不妥,打算找个机会侧面提一提,但却故作严肃地说道:“大丈夫能屈能伸,要能忍常人之不能,方成大气。以你娘的性子,又不会使什么过分的手段,最多让他到佛堂去抄几本经书,还算是什么大事吗?我看正好磨磨他的性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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