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破城之前,李元夫妇决定自绝以证清白,一可名留青史,二来……也可以为他们的孩子拼一份好前程,就像当年的老靖王一样。
李元还告诉云安:其实周舒郡主的死,作为礼部官员的自己早就知道……朝廷之所以秘而不宣,原本是想引永乐公主进京为质,却不想消息败露,朝廷也失去了先机。
李元说,他很高兴……很高兴自己至少阻止了云安被搅到这趟浑水里来,自从入了官场……李元感觉自己不得已失去了很多东西,但到底……没有辜负自己和云安这份少年挚友的情谊。
……
吾兄,自绝之事乃我夫妻商议后之欣然决定,吾兄切莫伤怀。
况……夺妻之恨实难释怀,愚弟虽浪荡无状,却也不是苟且祈怜之辈。
叹,叹,叹、吾夫妻皆为可怜人。
吾兄,从今永别人间去,笑入蓬瀛阆苑中。
第299章 番外·洛京
行宫内,宁安王高怀端坐高位。
已经第四日了,之前的三天每日都有文武百官跪满地,请宁安王登上大宝,行明君之道,挽救天下于水火。
而在今日之前,宁安王已经推辞了三次。
云安面无表情地站在人群中,对身边发生的一切早已麻木。
作为一个现代人,云安怎会不知道宁安王和这群“大臣”在玩什么套路?要是放在几年前呐,没准儿云安还能偷笑几声。
这几年虚伪的事情见的太多了,云安已经麻木了。
耳边的声音忽近忽远,云安感觉自己就像大病初愈一样,身体不听使唤,心力也不足。
看过李元绝笔书的当天,云安拎了两坛酒,孤身前往已是废墟的侍郎府,她一坛,李元一坛。
夜晚的京城挺吓人的,漆黑,死寂。
那天云安悄悄“吟诵”了好多诗词,那些她从前绝口不肯提的诗词,她搜刮记忆,坐在废墟上一首接一首背诵出来。
背到“夜深忽梦少年事,梦啼妆泪红阑干。”时,云安泣不成声。
为李元,为周舒……
云安的耳边传来乱哄哄的声音,不用看也知道是怎么回事,云安随着群臣一同匍匐在地。
宁安王终于“被迫”登基了,三辞不成,“被迫”登基了。
高怀先是对前朝和自己的前半生做了一个总结,怀念了一下自己的父亲老靖王,追封自家父亲为文帝,尊高憭为殇帝。
因高怀为高氏子孙,身系皇室血脉,是以国号依旧沿用“燕”改年号为:“天兴”。
将嫡妻封为中宫之位,然后便是前朝的论功行赏……
敕封北海周大将军为一品大将军王,世袭罔替。
追封春华郡主为:“昭怀公主”并在京城和北海为其修建“公主庙”,供百姓祭拜。
永乐大长公主封号不变,加封三千户。
念及大将军王膝下无子,特准周将军在皇族适龄旁支中收一名义子,袭承香火。
敕封国舅李青山为正一品定国公,爵位可袭承三代。
敕封李钺为户部尚书,李魁为吏部尚书,赐赠李元为礼部尚书,封康乐伯,爵位由其子继承,追封李元夫人为诰命。
……
“云秉初!”六部尚书尽数封完后,高怀点了云安的名字。
云安在心底一叹,默然出列,一撩衣襟下摆跪倒在地:“小人在。”
高怀微微一笑,并不在乎云安的“失礼”,继续说道:“云秉初献策有功,更有率众弃暗投明的眼界,朕……便封你为户部侍郎,希望你与李钺同心协力,为百姓谋福祉,朕知道你的才能,命你兼令皇商总领司,好好施展你的才华吧。”
云安的表情不见一丝变化,一个头磕在地上,毫无感情地谢恩道:“多谢陛下。”
……
云安当了大官,林夫人和林不羡根据云安的品阶,自动成了“内命妇”,随后中宫皇后又下了中宫旨意,对新晋封的各大“内命妇”按照品阶赏赐了一番。
新朝开启篇章。
由于京城残破,少说也要十年才能修好,高怀决定迁都,地点就定在了洛城,迁都后改洛城为洛京。
在迁都之前,高怀“难免”对京城进行了一波清算,殇帝虽然死了,他的母亲和几个兄弟也死了,但殇帝生母一族根系庞大……高怀自然不会轻易放过。
还有多年前那些个忠心的言官们,检举靖王一脉有不臣之心的那些言官们,逼得自家父王一头撞死御前的那些个言官们,有些已经死了,有些还活着,不过他们都有子孙后代,还有些负隅顽抗的前朝朝臣,劝降不得,放归民间又不放心的那些人……都是要处理的。
高怀决心将这些人斩草除根,一共抓了七千多人,其中包括殇帝生母母系九族共计三千余人,一些近亲判了斩立决,其余的判了斩监候,押送至洛京关押。
在处理这件事时,还不小心产出了两个流传千古,并世人所不齿的成语——戕妻杀子和莫仿萧廷。
说的是:有一个叫钟萧廷的人,登科后为攀附权贵娶了当朝权臣户部尚书府上三女,户部尚书是皇帝的亲舅舅,钟萧廷一举成为皇亲国戚,但之后不久,蒙朝代更迭,皇帝母家的亲戚遭到清算,钟萧廷为了自保亲手戕杀了自己的妻子,想一想还觉得不够,顺手还闷死了自己的儿子,写了一封万言书,痛斥自己是被尚书府逼迫成婿,与妻子一族划清界限。
消息一出,震惊天下,上到朝臣,下至百姓无不对其不耻。
朝臣纷纷上书要求严惩钟萧廷,以正视听。最后皇帝尊重朝臣和百姓的意愿下旨将钟萧廷拖到闹市口千刀万剐,并下旨钟萧廷全族宗亲,终身不可入仕。
后人称钟萧廷的行为叫:戕妻杀子,指的是为了保全自己,不惜灭绝人性,做出令人发指的行为。
而后人在面对钟萧廷这类人,或者劝人向善的时候,往往要语重心长地说一句:莫仿萧廷。
朝廷迁都到洛城后,从前的南林府改建为户部侍郎云秉初的府邸,为表对云安的重视,高怀不仅题写了匾额,还送了不少能传家的东西给云安撑宅院。
高怀遵守承诺,派了高规格的仪仗到雍州去接云安的家眷入京,却被告知云宅已经化作废墟,宅内无一人生还。
消息一传回京城,高怀心生疑窦,他一边下令彻查此事,并将云安召至御书房,以一个审视者的态度盯着云安,说出了这个“噩耗”。
云安听闻,钉在原地仿佛失了魂魄只剩空壳,再三确认消息属实后,便直接在高怀面前泣不成声。
哀鸣声声,犹如杜鹃啼血……
原本高怀是不太相信的,毕竟他走的时候特别吩咐要保护好云安的家眷,偌大的府邸怎么可能无一人生还呢?
火灾是不可能无一人生还的,至少家丁,门房总能剩下几个吧?
可看到云安如此哀伤的模样,高怀也对自己的判断产生了怀疑,云安的哭声实在是太真切,太有感染力了……听得他心里都有些难受。
高怀又想:会不会是什么人想要害云安一家呢?先下毒,或者屠光了云宅里的人然后再放火烧了宅子,如此也能说得通。
只是雍州是自己的大本营,是谁有这么大的胆子,这么大的能量?
是云安曾经在拍卖会上得罪的马帮人?还是……将军府呢?
“陛下……不是说派人保护了宅子的安全吗?怎会如此?”
高怀面上一赧,叹息道:“是……朕的过失,你放心这件事朕一定会追查到底,查出凶手,诛灭凶手九族,将一干人等碎尸万段!”说这话的时候高怀的心里直犯嘀咕,若凶手是将军府的话……那自己就随便找几个替罪羊就好了。
云安叩拜道:“臣经此巨变,自请丁忧!”
高怀皱眉道:“去世的是你的妻女,哪有一家之主为妻女丁忧的道理?朕准许你在自宅设灵堂吊唁,丁忧于理不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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