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过一个照面的功夫,云安使出了一击过肩摔,顺利取胜。
……
这下,不仅场中的其他几位傻了眼,就连守在凉亭之外的四大家丁,和由仪也都看愣了。
云安的身手已经远超过由仪心中以为的“泼皮无赖”打架的程度了,由仪喃喃道:“姑爷的身手……比武举人还好……”
听到由仪这么说,林不羡无声地笑了起来,望向云安的目光中,满是自豪和柔情。
本朝科举分文武,武举人的选拔在每次科举年的秋收之后,初选场地就设在闹市区,城中百姓人人可看,只是燕国太平又重文轻武,武科举不常有。早些年林不羡,由仪和瑞儿都看过一次。
由仪对云安的偏见,林不羡一直都知道,听到由仪如是说,林不羡清楚:云安已经用自身的实力扭转了由仪的偏见,林不羡很喜欢云安这颗明珠释放出本真光彩,赢得尊重的样子。
林不羡颔首不语,暗道:区区武举人又如何比得上将门之后?若云安是男儿,恐怕早就领兵挂印,镇守一方了。
活动了一下筋骨,云安的心情异常舒畅,身体通透,被山贼打没的自信心也找回来了,笑着问道:“你们要不要一起上?”
四人面面相觑,不知该如何回答。
“相公!”林不羡出声唤道。
“嗯?”云安撂下众人,拔腿朝林不羡奔去,一步跃上三级台阶,停在林不羡面前:“怎么了,娘子?”
林不羡掏出绢帕,为云安擦去了额头上的汗珠,柔声道:“点到即止吧,这么冷的天儿,出这么多汗也不怕着凉。”
云安“嘿嘿”一笑,低下头让林不羡给自己擦汗更方便,又听林不羡用仅二人能听到的声音说道:“往后他们还要时常跟着你,总要给他们留几分颜面,你当谁都是你啊,过后就忘了,一点都不懂得记仇呢?”
虽是嗔怪的口吻,也算是好好地夸赞了云安一番,云安自然欣喜,从善如流道:“就依娘子的。”
“过去说几句场面话,提提士气。”
“嗯!”
“走吧,我陪你一同去。”
“好!”
云安主动抬起胳膊,让林不羡搭手,二人来到四位保镖面前,林不羡捏了云安的小臂一把,收回了手。
云安会意,负手而立,清了清嗓子,说道:“今天试了试几位的身手,我很满意。”
听到云安这么说,林不羡有些哭笑不得,这人……明明是让她勉励一下对方,怎么还自夸起来了?
林不羡不得不思索,一会儿怎么帮云安把场面给给找补回来,就听云安继续说道:“诸位的身手都非常好,你们千万不要因为惜败于我就丧失了信心,我说这话也绝不是挖苦大家。你们别看我这副瘦弱身材,其实我是个天生神力……”
由仪没憋住,笑出了声音,一向沉稳持重的林不羡也勾了勾嘴角。
云安继续面不改色地说道:“老话儿说得好哇,双拳难敌四手,老虎也怕群狼,一个人的力量总是有限的,前几日我被歹人暗算差点丢了小命,娘子忧心,才请了几位入府保护我的周全。既然是我娘子亲自挑选的人,你们肯定有各自的过人之处,今后希望我们能和平共处,我云安不会亏待你们的。”
“谢姑爷!”
云安扫了王氏兄弟一眼,说道:“你们哥俩出列。”
“是。”
云安打量二人良久,问道:“你们兄弟是不是遇到什么难事儿了?”
林不羡挑了挑眉:云安竟如此敏锐……
王氏兄弟对视一眼,又听云安说道:“有什么难言之隐尽管说出来,今后就是自家人了,别藏着掖着。”
兄长王栎代为答道:“姑爷慧眼如炬,我兄弟二人……确有难言之隐。”
“说来听听,要是我能帮上忙的话,定当尽力。”
王氏兄弟再次对视一眼,而后王栎又扫了一眼林不羡的方向,云安敏锐地捕捉到这一细节,心头一沉:难道这兄弟二人是亦溪强买强卖来的?
从刚才开始,云安就感觉出王氏兄弟对打赢自己,要回卖身契的事情很积极,所以才有此一问。
第147章 真心肺腑
林不羡秀眉微蹙,用余光瞟了身边的云安一眼,她不希望自己和云安之间有任何误会,这种莫须有的误会更加不可。
“姑爷问话,有什么就照实说。”林不羡平静地说道。
听到林不羡这话,云安犹如吃了定心丸,她相信她们家亦溪绝不是那种强取豪夺之辈,云安也跟着说道:“说说吧。”
王栎叹了一声,无奈地说道:“说来惭愧,我兄弟二人自幼顽劣,终日舞枪弄棒,不事农桑,平日里跟着镖局走走水镖,也能赚些体己钱儿,可是从去年开始……洛城来了一位钟同知,他一来就接管了码头漕运的事务,提高了停泊税不说,还在里头抽成,到我们兄弟这种散镖师手上的钱自然也就少了,这也罢了。不知道咋回事,洛城的漕运突然间少了一大半……雇佣散户镖师的镖局,本来就不是什么大镖局,洛城的漕运少了一大半儿,受害最深的就是这些小镖局。我们兄弟俩也就没了差事,终日在家。家里头虽有几亩薄田,可是我们兄弟俩从小就没做过这些,不得要领……老父亲看我兄弟俩人终日在家空吃粮食又帮不上他什么忙,怒火攻心就病倒了。这一病,每日的汤药费都要几十文,家里头的积蓄很快见底儿,姑爷您也知道……耕地这东西,就算我们兄弟肯多使力气,也要等到它长好才行,最后连家里头的种粮都卖了。父亲的病却总也不见好,我兄弟二人无法,只能找到一家镖局,签了卖身的契约,换了银子给父亲看病,给家里买了种粮,又给母亲留了些银子。可是……几个月前,老父亲最终还是没能熬过这个冬天,我们兄弟走了一趟镖回来,父亲已经去了。”
王栎说到伤心处,红了眼眶,一旁的王林接过话头,沉重地说道:“如今家里头只剩下老母亲一人,我兄弟二人不争气,做了卖身的奴才,好在做镖师这行当,忙起来也就那几个月,没有镖的时候还是可以回家住的。年底我们兄弟投身的镖局也倒了,将我兄弟二人的身契一并转卖给了林氏镖局……再后来我们兄弟被四小姐看中,又转而做了姑爷的随从。照理说:能跟随在姑爷身边是我们兄弟二人的福气,再也不用过刀口舔血,餐风露宿的日子,应该高兴才对。可这一入了府,我们就成了家奴,今后吃住都要在林府,可怜我那老母亲,白生了我们两兄弟,父亲不在了,我们兄弟却没有一个能在她老人家膝下尽孝。”
云安听完,沉默片刻,抛出了两个问题:“你们刚才说,你们来是走水镖的,漕运虽然少了,陆运应该会多起来,你们为什么不改道走陆镖呢?”
王栎抱拳说道:“回姑爷的话,运镖的价格不便宜,能来投镖的,要么是急物,要么是贵重物。贵重物的镖银高,轮不到我们兄弟这种没有门路的散镖师,急镖是需要马匹的,镖师要自己配马,一匹远途的马儿少说也要十两银子,平常人家哪能买得起呢?”
云安点了点头,又问了一个问题:“那你们兄弟俩怎么不留一人在家尽孝,为何要一起选择卖身呢?”
云安的问题听在旁人耳中与“何不食肉糜”有异曲同工之效,非不知人间疾苦的公子哥儿,说不出这种话来。
王氏兄弟苦笑一声,王林说道:“姑爷……我兄弟加在一起,才卖了五两银子。若是单卖,最多只值二两,哪里够呢?”
云安惊讶地问道:“不可能吧?你们俩年轻力壮,怎么不得二十两?”云安记得她看过挺多古典名著,里面有过详细的介绍,一个尚未及笄的小丫鬟都能卖上十两,两个精壮的青年怎么才值二两呢?
“相公。”林不羡出声唤道。
“嗯?怎么了娘子?”
“此事稍后再与你细说,王氏兄弟二人所言……应该属实。相公且说,可有决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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