听到云安的话,百姓们也都愁容满面,虽然淟州的百姓世代靠海吃饭,骨子里比一般农户多了一份自由,但依旧没能逃脱这个封建社会的束缚,朝廷的命令比天大,要是朝廷再征粮……可怎么办呢?
“咱们家里的粮食,也就够吃十几日了,到时候就算战火没有烧到这边……咱们也活不下去了。”
“这可怎么办呐!”
“要不……咱们去城门口碰碰运气?”
“还是找个僻静的城墙挖地道跑吧!”
众人你一言我一语出起了主意。
云安简单听了一下,说道:“城门既然锁了就不可能给咱们开,在城墙边上挖地道万一被朝廷发现……会以通敌罪论处。挖野菜……也只是扬汤止沸,并不解决根本问题。”
“那……云爷,还是你来说吧,你说要我们怎么办?”人群中有人喊了一声。
云安沉吟半响,说道:“实不相瞒,这件事我思考了很久……如今淟州城已成困局,只要还被困在这城中一日,便犹如困兽之斗……早晚有脱力倒下的时候。依我之见……唯一的解脱之法就是逃离此地。”
“云爷说的有道理,可是咱们这么多人,要如何才能逃出去呢?”
“我刚才偷偷去了一趟码头,发现新港那边没有兵马把守,还在一处浅滩上发现了一艘搁浅的船,船身是完整的……不过船舱被炸穿了,不知道诸位之中有没有会修补船只的?那艘船虽然不大,但若是修好了,足够咱们这些人用了。诸位祖祖辈辈靠这片海吃饭,咱们有了船……难道还会饿死吗?”
听到云安提起渔船,场中不少人明显提起了精神,他们之中有些人对船的感情就好比农户对老耕牛的感情是一样。
“云爷放心,只要有足够的材料,别说是船舱被炸了个洞,就是被炸成了两截咱们也能修好!”
“有!海上到处飘着木板,我看有的乡亲们……好像带着修船打渔的家伙,是不是?”
人群中传出一阵轻快的笑声,几人骄傲地说道:“这可是祖祖辈辈吃饭的家伙,怎么能丢了呢?”
闻言,不少人都露出了会心的笑容。
这感觉是愉快的,背后是满天战火而这小小的云宅之前,却还残存着温情。
……
说干就干,云安让百姓们自行推选,选出几名手艺和经验最好的人出来,没有任何争议,四人脱颖而出。
光从他们的肤色以及眼周的红紫色就能判断出,这几位是常年在船上吃饭的行家。
云安当机立断决定带着几人到新港那边去看看,白日的目标太大,无论是勘察还是修船……都只能在夜间进行,即便被人发现了也完全可以趁着夜色借着大海逃走。
云安让周六和孟广威照顾好大家伙,带着四人出发了。
云宅有马,为了节省时间只能骑马。
虽然这四人不会骑马,但胆量和气魄足够,云安教了四人不被摔下来的要领,虽然跌跌撞撞……马儿到底是跑起来了。
来到港口,夜已深沉。
四人看着他们奋斗了半辈子的码头变成这副模样,心里都很难受,互相说着安慰的话跟着云安来到了港口,云安指了指搁浅船的方向,两人当场请缨背着麻绳跳下了海。
剩下两人拉着麻绳的一头,默契收放。
借助超清摄像头,云安能看清二人的身影,两人都水性了得,如鱼儿般在大海里畅游,速度并没有比借助航行器的自己慢多少。
很快,二人到了浅滩,放下麻绳找出榫子钉在石碓旁。
在岸上的两人拉了拉麻绳,对云安说道:“云爷,他们俩到了。”
云安点了点头,暗暗佩服起四人的默契来。
在等待的功夫,其中一人观察了一下海面上漂浮的木板和船只残骸,说道:“可不是么……这么多材料总有合适的,这得糟蹋了多少好船啊……”听得云安阵阵心虚。
又过了一会儿,麻绳动了,岸上的二人提醒云安:“他们就要回来了。”
回到岸上后,那两人非常兴奋地对云安说:“云爷,那艘船能用,虽然船板被炸穿了,但船上其他重要部件都没事儿,连帆布都是好的。不过只有咱们四个,人手可能不够……”
“回去以后咱们再商量一下吧,最好能赶在粮食吃完之前修好船!”
……
回到云宅,在四人的建议下云安又邀请了十几名渔民进了云宅,云安命人给这些人沏了茶,他们粗犷了一辈子,何曾受过此等礼遇?在心中对云安的评价更高了。
太专业的东西云安搭不上话,但她听的很认真,并表示自己可以尽最大努力提供一切他们需要的东西。
十几人研究了一夜,画图纸的,算材料的,出主意的……这些人所表现出的专业素质令云安刮目相看,原来书中说的:“闻道有先后,术业有专攻。”就是这个意思……
天蒙蒙亮时,一套完整且详细的方案放到了云安的书案上,面前那个四十多岁的粗犷汉子搓了搓手,有些不好意思地说道:“云爷,小的也没念过几年书,使不了毛笔……只能用炭块写写画画,您别介意。”
云安扫了一眼,修船所需的工具都被贴心地圈了出来,云安毫不吝啬地赞道:“三百六十行行行出状元,今儿我算是见识了,几位真是……真人不露相啊。”
……
云安叫来荟兮,把所需的材料誊写出来让荟兮先去库房找,如果没有就带人出去找,明日天黑之前……自己要这些东西出现在云宅。
荟兮领命去了,云安虽然下了死命令,但这些东西在淟州随处可见,随便敲开一家海行都有卖!
云安让众人去休息,叫来了周六:“坐。”
“谢谢爷。”
云安倒了一杯茶,推到周六面前,问道:“这段日子,累坏了吧?”
“这算什么,养兵千日用兵一时,这样危机的时刻……别说是几日不眠不休,就是为了爷拼命也是小人应该做的。”
云安笑道:“我相信你的勇气,但还是希望你能保护好自己,只有人活着……才能谈未来,谈以后。我这人朋友不多,我希望你们都能平平安安,好好活着,不管是在我身边,还是不在我身边的。”云安又想起了周舒,眼底一热。
“爷放心!爷到哪儿,小的全家就在那儿,这辈子小的是跟定爷了。”
“谢谢。”云安轻声道。
周六憨笑了几声。
云安吩咐道:“再坚持坚持,我在浅滩上发现了一艘搁浅的渔船,等船修好了……咱们坐着出海,换上大船就安全了。”
“爷,您的意思是……要带上这群百姓?”
云安叹息道:“先逃出去再说吧,到时候我会给他们选择的机会,想走的就拿着盘缠走,不想走的就和我逃走,他们也够可怜的。”
“是。”
“你一会儿到厨房去一趟,让他们拿五十斤咸肉出来,切成厚片和笋丁一起炖了,再蒸两大桶白饭,二百个馍馍,这几天,乡亲们天天吃稀粥酱菜,大家肚子里都没有油水。这顿饭争取明天中午能让大家伙儿吃上,明天晚上荟兮弄来工具,他们就要去修船了,这是力气活,得吃好了。”
云安看出周六有些心疼,说道:“等咱们上了船,这点儿粮食算什么?又带不走,不如吃了。”
“是!”
……
当天下午,云宅的肉香飘出好远,暂住在云宅院墙外的百姓们以家庭为单位坐成一个圈,人人端着碗,碗里盛着冒尖儿的白米饭,最中间的地上放着小盆或者大碗,里面满满的都是炖肉。
云安又趁机说道:“乡亲们,咱们早点把船修好了,早点逃出去……好日子在后头等咱们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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