放眼整个燕国,领朝廷俸禄的商会会长,刘万舟是独一份。
林不羡还说,相比于七宝楼,刘会长更喜欢听潮轩,自打他上任后,所有商会宴席都办在了听潮轩,每次都是包场。
云安好奇,多问了一嘴:“那他给钱吗?”
林不羡看着云安,笑而不语。
云安明白了,合着门面让刘万舟拿了,资金从林府出?
难道这天下间但凡有点势力的都拿林府当肥羊了?一个商会会长也敢如此?
云安很生气!
来到听潮轩内,刘万舟倒是很给面子,亲自下楼迎接林四小姐“夫妻”。
“四小姐,来的倒是早啊,这位……想必是尊夫了吧?真是仪表堂堂。”
林不羡打了一个万福,说道:“林四见过刘会长。”
云安朝着刘万舟行了一礼:“在下云安,见过刘会长。”
看着囊满肠肥的刘万舟,再想想他拿着林府充门面的事情,云安的眼中划过一丝鄙夷,脸色也不好看。
“啪”地一声,云安抖开了折扇,遮住了半边脸,藏住了没能控制住的表情。
听到声音,林不羡轻纱下的朱唇微微勾起。
她,果然是懂的自己用意的,真好。
千金易得,知己难求。或许,要不了多久,自己真的可以不用再戴面纱了。
第63章 如何才好
寒暄过后,由商会会长刘万舟引导,林不羡和云安并肩走向雅间。
在刘万舟看不见的地方,云安对着他的背影翻了一个巨大无比的白眼,林不羡虽未转头却好像知道云安的表情似的,清了清嗓子,端着双手扣在小腹上,目不斜视地走着,并没有去管云安。
云安转头看了林不羡一眼,透过湖蓝色的轻纱,云安总觉得林不羡在笑着,她也学着林不羡的样子端庄起来,一只手臂弯呈直角,端在身前,手心贴在腹部,另一只手自然地垂在身侧,手中捏着林不羡送的折扇不时敲击一下大腿。
林氏一族是燕国顶尖的商贾家族,作为林氏当代掌权人的林不羡,有资格和商会会长刘万舟共坐一个雅间,当然一会儿李青山和钟萧廷也会坐在这间雅间里。
刘万舟指了指次陪的位置,说道:“林四小姐和令夫就坐在这里吧。”
“好。”
包间里还有几位宾客,看到二人进来纷纷起身见礼,林不羡和云安依次回过,才走向自己的位置。
云安绕到林不羡椅子后面,以标准的绅士礼仪为林不羡挪动椅子,在林不羡落座的过程中又适时将椅子推到了恰到好处的位置上,角度和距离刚刚好,林不羡坐的很舒服,转过头对云安说:“谢谢相公。”
云安只是笑笑不说话,坐到了林不羡身边的位置上,剩下的几位宾客将二人之间的互动看在眼里,虽然脸上没有任何情绪表露,心里却各怀心思。
热茶呈上,茶话会也开始了,云安下定决心要帮助林府脱离险境,所以她听的很认真,在坐的都是洛城的龙头商家,能让他们齐聚一堂的机会可不多,云安打算好好学习一下,顺便从他们的交谈中探听到一些消息。
一位身材肥硕,长着一张标准商人脸的中年男子放下茶盏,对身边的精瘦男子说道:“许老板,听说京畿一代连降暴雨,淮阳一代旱了一夏,庄稼的收成并不好?”
许老板沉吟道:“我也听说了。”
另一位老板插话道:“这是一个好商机,淮阳虽为鱼米之乡,但我估么着普通农户手里的存粮最多能坚持到冬月,若是赶在入冬之前将积存的大米运到淮阳一代,行情会不错。”
另外两人纷纷点头,表示赞同。
那名身材肥硕的老板又说道:“涨几厘?”
这里的“几厘”是一句行话,放在米行,指的是一斗米的价格上涨的幅度,“厘”是燕国货币中最小的计量单位,十厘等于一文钱。云安思索了一下,明白了这三个字的含义,皱了皱眉。
三人却齐刷刷地将目光投向了一直沉默不语的林不羡身上,云安顺着他们的目光转头看了一眼,明白过来:这三人是在问林不羡的意思,难道……林府已经到了可以垄断或者操控一个地区生存必须品价格的程度了?
卖方市场调整价格也无可厚非,但大米是百姓生存的必需品,趁着自然灾害哄抬市价,赚的是昧良心的钱,要是被朝廷知道了,岂不是更加忌惮林府了?
云安也不好直言,只能攥着拳头抵在唇边,咳嗽了两声。
林不羡会意,觉得有些好笑的同时,心中一暖,云安的意思她怎会不明白?
不过,这人是不是误会了什么?
林不羡平静地答道:“淮阳一代是天下粮仓,林氏每年只会从那边收购大米运销北方,并无反销的先例。这次这件事林氏也不打算参与,况且,林府先祖早有家训,柴米油盐皆为民生大计,不到万不得已不会涨价,此事几位老板自行决断便是。”
这句话,林不羡是专门解释给云安听的,后者果然接收到了林不羡想要表达的信息——国难财林府从未赚过。
可林不羡的话何尝不是在提醒那三位老板,但对方听到林不羡的话以后,神色反而轻松了许多,自动忽略了关键词,凑到一处开始商讨究竟该涨多少合适,三家一定要达成共识,才能共同盈利。
云安却陷入了沉思,商会会长还坐在这儿呢,这几人就公然商量起哄抬市价的事情了,几厘钱虽然不多,但一斗米大概十到十二斤左右,从冬月购米,到来年的第一茬春米收获,至少要三四个月的时间,拿一个三口之家举例,即便是兑些粗粮进去,一个月至少也要消耗两斗米,由庞大的人口基数作为依托,这会是一笔不小的收益。
盘剥百姓也是事实,看这些人的模样,云安觉得燕国的商界已经肆无忌惮到了一定程度了,自己若是皇帝也会找机会敲山震虎,以儆效尤。
而林府作为燕国商界金字塔尖般的存在,无疑是最好的祭品……
云安终于明白,为何自己一想到林府的事情就会如此不安,原来是她从前没有透彻地意识到,林府的危机并不只是它自身的问题,而是整个社会环境都到了一个需要洗牌的临界点上了。
除非家财散尽,否则林府很难扭转局势。
想到这里,云安的心异常沉重,她抬眼看了看已经把价格抬到每斗涨八厘,仍在眉飞色舞的三个人,又转头看了看一直没有参与,静静端坐的林不羡。
自己……到底能做些什么呢?劝林不羡散尽家财吗?肯定是不行的,林府偌大的家业也不是林不羡一个人就能说的算的。
那要怎么样才能救下林不羡呢?除非自己能认识皇帝,和真正的掌权人说上话,并且让他相信自己的话,让皇帝知道林府和大多数商人是不同的,这简直就是天方夜谭!
别说是在古代,就算是在蓝星,想要面见一位国家领导人又谈何容易?
等等!不然……把她带回蓝星怎么样?
这个念头一出,云安瞬间觉得自己可能是疯了,先不说林不羡全部的社会关系和生活都在这个星球,她是否愿意舍弃的问题。
就说蓝星实验室那边,能不能接受自己带了一个大活人回去?还有,要如何攻克现代的病毒对林不羡的影响?
到了现代自己也不过是芸芸众生的一人,无权无势,万一林不羡被人关起来做研究呢?自己要怎么保护的了她?
云安感觉自己的心口压了一块大石,除了林府,自己手里唯一能拿出手的人脉就是李元了,以目前的趋势,李元这条线真的够看吗?
甚至李元背后的宁王,分量足够吗?
云安抬手压住了胸口,里面酸酸涩涩的,自从她来到这个星球以后,还是第一次感受到了彻底的无能为力,即便是现代人……在大环境之下,也卑微如蝼蚁。
一双柔荑虚搭在了云安的胳膊上,云安转头,对上了林不羡如潭水般深邃的眼眸,也读到了里面的担忧。
“相公,你怎么了?”林不羡轻声问道。
对上云安的眼神,林不羡愣住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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