贯山屏似是若有所思,打量起青年腕上这块奇怪的电子表。
偏偏就在这个时候,腕表开始一停三震,伴随着恼人嗡鸣,在屏幕上反复闪烁一个定位在棚户区中的坐标。
“这只是——”
“能借我看看吗?”检察官眼神完全变化,虽是婉辞询问,语气却有些不容拒绝。
不得已,王久武摘下了腕表。
不过他以这个动作为掩护,悄悄按下了表盘边缘的隐藏按钮,如此一来,交到贯山屏手里的就只是一块“普通”的电子表;对方接过之后,果然除了阵阵嗡鸣与闪烁红点,未见其它异常。
“估计洗手时不小心溅到水,突然坏掉了。”
王久武故作轻松,实际已攥紧了拳头:除了担心敏锐多疑的检察官察知过多之外,更重要的是,那一停三震的频率,代表的是阴阑煦的求援信号。
“没有商标,只有你们基金会的徽标,是定制款吗?”贯山屏又问他。
“是的,算是某种员工福利吧。”
王久武脸上笑意不减,心中暗自祈祷这段对话尽快结束。
下一秒,却是嗡鸣与闪烁突然结束——阴阑煦的求援信号消失了。
褐眼的青年顿时如坠冰窟。
以阴阑煦的性格,除非情势万分危急,否则绝对不会寻求援助——他必须马上前去救助自己的搭档!
身旁的男人此时才把腕表还给了王久武,同时说了一句可以帮忙修理。
王久武急于脱身,婉言谢绝。
检察官也没有坚持,只是又多说了一句:
“不过也真是巧,表背的数字编号‘595’,正好和你的名字谐音,不是吗?”
青年心下一惊。
所幸对方仅是随口一提,并未就这个发现往下深想。
但这已足够使青年再度认清贯山屏对他而言,究竟可以是怎样一种威胁。
基金会顾问不敢多作纠缠,寻好借口立即与检察官道别,临时改变行动计划,先赶去了阴阑煦发出求援信号的位置。
这一来阵脚自乱,就容易被别人占去先机。
于是有人抢在他之前,抵达天地生育儿堂。
作者有话说:
这一章的时间线接在“黑瞳”的情节后面。
虽说这一章算有了重大突破,但本质和前一卷老王去东大恰好遇到赵成鸣抛尸一样,充满巧合。
因此下一章会换个视角,填填先前线索留下的坑,顺便补充关于凶手的更多细节。
第55章 转达
在王久武联系不上郑彬的同时,郑彬也联系不上贯水楠。
收队返回警局的路上,郑彬先后给那个小姑娘去了两次电话,听到的都是“对方已关机”的提示音。刑警职业病发作,他一时担心贯水楠的安危,但他多看了眼表,意识到现在正是学生们上课的时间。
“师父,”顾怀天快跑几步追了上来,跟在他身后踏上警局办公大楼的台阶,“要不我现在去趟东大附中,当面问问囡囡熊偶的事?”
“你当是堵犯罪嫌疑人?”
郑彬正顺道翻看手机里的未读消息,发现王久武在今天早些时候打来了几次电话,但因为自己那时正在现场,所以直接挂断了。此刻他正因联系不上贯水楠而多少有些烦躁,便没接着听那人的语音留言,将手机揣回口袋,继续教训徒弟道:
“查案归查案,但你有没有想过,一个穿警服的大男人突然闯进课堂,会给别人带来多少麻烦?在这之后,囡囡的同学老师,又会怎么议论这个小姑娘?”
“这,”顾怀天有些不好意思地挠挠脸颊,“我还真没想到。”
“以后遇到有未成年人牵涉其中的情况,每步行动之前都得考虑周全。”
年轻的实习警察连连点头,然后意识到在自家师父的角度并看不到,于是再次开口提议道:
“师父,那要不我换成便装,等到囡囡放学之后,再去找她?”
“你什么时候跟大何学的,怎么也成了个死心眼?”
郑彬回头瞪了他一眼,“有这个必要吗?囡囡是贯检的闺女,不是没有往来的陌生人,她开机后看到我打过电话,还能不回我吗?”
顾怀天本来行事就有些拘谨,这下被教训得愈加失了自信,连声音都小了下来:
“那,那师父,我接下来该做什么……”
郑彬虽然带起徒弟十分严厉,但大多数时候都是刀子嘴豆腐心,见他这样,也就稍稍放软了语气:
“查案不急于一时,这么多天都熬过来了,不多差这一会儿。这样,你顺便也休息一下,待会儿就代我去趟刑技,看看小史那边有没有什么新发现。”
原本颓丧的实习警察,在听到郑彬要他去找史明之后,眼神明显为之一亮。
臭小子。郑彬在心里笑骂了一句。
他自己则指了指位于走廊尽头的那个房间,“你去吧,我进去一坐,有动静就到里面找我。”
顾怀天顺势望去,认出那是刚布置完没多久的干警心理疏导活动室,立即心下了然,识趣地不多废话,道声别转身就走。
徒弟离开前那个憋笑的表情让郑彬有些莫名其妙,不过他现在无心细究。几步来到活动室门前,郑彬盯着那块擦拭锃亮的崭新铜牌看了一会儿,然后才抬手,轻轻在门上敲了两下。
“郑彬,”门里的人像是早就知道来人是他,直接叫出了他的名字,“你什么时候变得这么客气了?来吧。”
郑彬推门进屋。
随手在沙盘里抓了把沙又放下,他在活动室外间转了一圈,看到角落摆了张音乐放松椅,二话不说便躺了上去。
凌凛此时也从里间走出,端给他新沏好的茶。
郑彬朝茶盏里斜了一眼,“我想喝水。”
“我收回刚才的话,你倒是真不客气。”
说归说,凌凛还是依言换上了温水,立刻就被郑彬仰颈一饮而尽。几口水硬是喝出了大碗灌酒的气势,看这人口渴成这样,凌凛心下好笑,不动声色地把分给他的茶盏换成了瓷杯,满添上水。
打从出警之后就滴水未进,此刻痛饮一番之后,郑彬满足地往椅背上一靠,咂了咂嘴,觉得凌凛这儿就是白水似乎也比别地方的好喝。
他看向在对面小几后坐下的友人,半玩笑半关心地问道:
“我说,你这是累掉色了?”
对方淡淡地看来一眼,倒也没有生气,因为确如他所言,风度翩翩的凌教授虽依旧优雅不减,神色之中却显露出一丝疲惫,眼下也有睡眠不足所留的乌痕——可见东大的考试月,不止是学生过得辛苦——没有多余闲暇继续美黑和护理,凌凛晒成古铜色的肌肤便褪成了浅上许多的巧克力色,一头银发也光泽黯淡,甚至在发根处露出了原生的金色。
“你也是,”凌凛回道,“最近都没好好休息吧?”
“说得就像什么时候好好休息过一样。”
郑彬自嘲了一句。
屋子里只有他们两人,郑彬也就不再掩藏自己的疲态。他摘掉警帽放到一边,深深地呼出了一口气,眉宇间倦意尽现,高大的身形倏然垮了下来。
“是因为手头的案子吗?”
“不然呢,”郑彬笑了笑,“还能是因为长夜寂寞孤枕难眠吗?”
他这时才看到在凌凛手边放着的是“熊偶系列案”的卷宗,不由一阵不满:
“宋局给你的?真是,他难道不知道你东大警局两头跑,已经忙不过来了吗,怎么还打算请你作侧写。”
“我没答应下来,但也不好拒绝,就收着了,”凌凛语气平淡,取过卷宗随手翻开,“没来得及细看,只粗略翻了一遍,留意了几处疑点。”
郑彬揉了揉眉心,“我跟你说,这个案子格外难缠,你不要碰。”
“怎么讲?”
“该咋形容呢,就是有一种梗塞的感觉……我们查了这么久,却没出什么实际的东西,总感觉不管怎么查,都深不下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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