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他擅作主张将秦越的生日定在了这一天。
可这么多年,秦越竟然真的一直将这天当成了自己生日。
林钦舟的手指勾了一下,将指腹压在那枚可爱的月牙上,那节手指倏地动了动,似乎是想抽回去。
林钦舟用了点力道,压得更紧,接着拇指也伸过去,两根手指轻轻捏住了对方那根手指,摩挲着。
“好啊。”林钦舟笑笑,感觉秦越的视线扫过来,便也望过去,唇角勾出一个愉悦的弧度,“不过我也不能白吃白喝,秦老板想要什么礼物?”
秦越双眉拧了拧,硬邦邦道:“不必。”
低头的那刻,脸侧的一缕头发垂下来,轻擦在林钦舟心上。
窗外的阳光照进来,斑驳的光影落在男人的身上,林钦舟听见自己剧烈的心跳声。
扑通、扑通、扑通。
声势浩大,又惊心动魄。
那之后的一整个下午,林钦舟都在陪着秦越看书,当年高考的时候他如果也能像如今这般静得下心,能考上的恐怕就不是东音院,而是清北了。
傍晚又下了一场雨,空气湿漉漉的有些沉闷,秦越旧伤作祟,时不时捏几下腿。
林钦舟蹲在他脚边,照着护工大妈之前教他的手法,替他按摩双腿。秦越只是不太情愿地皱了皱,倒没真的拒绝。
“秦老板,你相信缘分吗?”过了一会儿,林钦舟忽然问。
秦越这时候正出神地盯着院子里两只结伴觅食的麻雀,闻言将视线落在林钦舟脸上,神情寡淡,只眉心轻蹙着。
“或者说,秦老板,您相信人和人之间的宿命关系吗?”
“不信。”沉默了片刻,秦越淡声道。
“是么。”林钦舟笑了一下,一只手轻轻捏住秦越的食指,“可我却相信,我总觉得我跟秦老板好像在哪儿见过似的。”
“……”这句表白太老土也太直白了,以至于从来八风不动的人难得有些招架不住,猝然抽回手,摇着轮椅躲回了房间。
林钦舟蹲在原地哈哈大笑,笑够了就跑去敲秦老板的门,“秦老板别生气,刚才是我唐突了,只是我对秦老板实在是有些情难自禁。”
他跟个登徒子似的,说不了一句正经话,眨眼就又开始胡说八道,紧闭的房门内有什么东西应声落下。咣当一声。
林钦舟又想笑,他斜倚在门上,额头抵着门板:“所以秦老板,你到底什么时候才愿意以身相许啊?”
他语气明明是笑着的,但如果秦越此刻在他面前的话就会发现他脸上的表情其实比哭还难看。
虽然伤处经过了处理,但第二天早上起来时林钦舟的脚背还是肿得很厉害。只是得益于他这些年锻炼出来的忍痛能力,这点疼痛倒还在能忍受的范围内。
下到一楼转角处,小窈正好从厨房出来。
“早上好啊林先生,您今天好早。”
“嗯,早上好。”
“您脚怎么样了,还疼吗?”
“已经没什么事了。”林钦舟说。
“那就好,我还怕您今天走不了路。”后者等在楼梯口,“正好,我有东西要给您。”
【作者有话说】
这几章算是醒来之后的缓冲,接下来小林要直球追哥哥了~
第86章
林钦舟跟着她走到前台,一眼就看见了桌上那束漂亮的蓝白玫瑰。
小窈拿了那花塞到他怀里,笑盈盈地说:“生日快乐,林先生!”
“谢谢。”每一枝玫瑰都鲜艳欲滴,林钦舟低头嗅闻了一会儿,含笑道,“不过这是民宿传统吗,每个过生日的客人都有花?”
“当然不是,一束玫瑰好多钱呢,要是每个人都有的话那我们不得喝西北风去啦?”小窈用手背遮住半边脸,神神秘秘道,“只有您有,我们老板亲自订的。”
虽然看见花的那刻心里就有所猜测,但真听小窈这样说出来,还是像有什么忽地撞了下心窝,泛着轻微的疼。
“而且您说巧不巧,您和我们老板居然同一天生日,我给您核对的订房信息我都没发现,都不知道我们老板是怎么知道的,太奇怪了。”
没什么奇怪的,林钦舟想,我俩以前还一起过生日,你们老板的生日都是我给定下的,他能不知道吗。
而且我身份证上的生日不是这一天,你当然不知道。
面上却没表现出来,只问:“所以你们老板呢?他自己有花吗?”
“老板他又遛弯去了,他也有,订了三束呢,他那束应该拿去房间了,每年都这样。”小窈说。
“三束?”林钦舟讶然。
“是啊,往年都是两束的,另一束会拿进那个房间。”小窈指了指二楼转角处那个房间,“我猜啊,说不定老板喜欢的人住过那个房间,老板才不让别人进……”
林钦舟:“……”
那你猜的可真准。
林钦舟这时候是真有些难以形容自己现在的心情了,酸、甜、苦、涩……仿佛所有情绪一股脑儿揉杂在一起,将他一颗心煮着、煎着。
“有可能。”他笑了笑,“你们老板走了多久?”
小窈瞥了眼墙上的钟:“七点一刻……大概十分钟吧。”
十分钟。
秦越一般会在外面转半小时才回来,如果他这时候出去,说不定能在路上碰着人。
这样的心思一旦动了,就收不住,林钦舟抱着花:“那我也出去转转,这花……先帮我保管一下,谁都别让碰,我的!”
秦越这个早上一定要出门遛弯的习惯不是一开始就有的,而是从六年前的夏天开始,大约就是现在这个时候,他和林钦舟的生日前后。
当时他差不多已经接受了自己一辈子站不起来这件事,慢慢不再去想某些东西,只想在珊瑚屿上守着【浮白】,了却余生。
但那天晚上他做了一个梦,梦里他回到很多年前的某个夏夜,他和林钦舟坐在院子里吃西瓜,姥姥也在一旁,慢吞吞地摇着蒲扇。
西瓜很甜,林钦舟笑得也很甜。
大半个西瓜吃完,林钦舟打了个饱嗝,然后抱起一旁的吉他,唱起了歌。
是首旋律很慢的民谣,缓缓的、沉沉的,像歌词写的那样,让人听着有种岁月静好、想就此相守余生的感觉。
林钦舟经常会唱这首歌,连带着秦越都听会了,有时候会跟着哼唱几句。
那晚就是这样,唱到后面变成了他俩的对唱,林钦舟唱一句,他接一句,一首歌唱完,两人趴在桌上傻乎乎地笑,桌子底下的两只手偷偷握在一起,当着姥姥的面“暗渡陈仓”。
梦有多美好,醒来的现实就有多残忍,秦越躺在床上一动也不动,双眼无神地望着天花板。心里的苦闷无从发泄,甚至短暂的生出过一点厌世的念头。
起来之后他在民宿待不住,感觉哪哪都有林钦舟的影子,他无论是在房间、在大堂,还是在厨房或者院子里,都能听见那个少年的声音,脆生生的喊他:“哥!”“秦越!”
大约是出于逃避的心理,他摇着轮椅出了门。
那天半夜下过一场暴雨,秦越出门时雨已经停了,雨后的空气很清新,吸在肺腑里似乎能荡涤一切,能让人短暂地忘记烦恼。
秦越很久没出过门,那天却在外面转了很久,也碰见许多人。
都是很熟悉的面孔,隔壁奶茶店的王婶,卖海蛎煎的李叔、茶叶蛋王爷爷、西边花店的林叔……这些人从前见了他都会乐呵呵的同他打招呼,现在却眼神闪躲着避开他,匆匆从他身旁走过。
仿佛从那个雪夜开始,他的生活就发生了翻天覆地的改变,所有的一切尽数失去,而他也成了岛上人人避讳的“妖魔”。
只有懵懂的孩童会跑到他的轮椅前,怀着疑惑问他:“哥哥,你的腿受伤了吗?”
然后很快被大人拉着离开,严厉的警告他们:“说过多少遍了,不要靠近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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