对不起这三个字在此时比说什么都要沉重,尽管他曾在心里想过无数次说过无数次,但在对着林琛的脸时,他还是紧张到磕巴。
而林琛手里的动作明显怔住了。
“我说的,之前的。”祁硕又补了句。
说这句时毛巾盖住了祁硕的眼睛,周遭安静了好一会,直到一滴咸咸的泪水滴在嘴唇,他才伸手取下毛巾。
“废话。”
林琛也知道他对不起他,折腾了这么多对于祁硕郑重的道歉他说不出是什么感觉。
欣慰又感动?
也不全是,还有生气的。
几种难言的情绪让这三个字带出来混成一团,直直地撞击在林琛心口。
“真的对不起。”祁硕注视着林琛又小声地重复了一遍,指尖轻微碰了碰他的眼角。
林琛用衣袖抹了抹眼睛,放回祁硕抬起的胳膊,“别动,疼。……我也对不起你,我要是早点过来,就不会这样。”
“跟你没关系。”祁硕低下头伸手环住林琛的腰,“本来是我欠你的。以后就当这根肋骨算我赔给你的。”
有点笨拙,但也足够真诚的道歉。
是我对不起你还是你对不起我,在窗户纸捅破后一切都已经无所谓了,就让这为期四个月的矛盾简单以两根肋骨画上句号吧。
刻在骨头里的歉意,这下真是刻骨铭心了。
林琛别过脸,“你说过的,随随便便的酒后之言不算数,并且那天咱俩都喝酒了,以前那话都不当真。你说的分开没说分手……不算数。”他到现在也能记得那天傍晚快要将人烧死的黄昏,几句话越说越哽咽,最后带着哭腔费劲地说完最后几个字。
“嗯。分开不算分手,不作数的。”祁硕摸了摸林琛柔软的耳垂,“那别哭了,笑笑,哭起来不好看。”
林琛用毛巾抹干自己的眼泪笑了出来,“滚,没脸嫌弃我。”
“不是要擦药吗?脸疼,帮我擦药吧。”祁硕转移话题说到。
红花油原本是林琛买来擦祁硕后背淤青的,现在用来抹脸也刚好合适。
林琛简单收拾好自己后盘腿坐上了床,药油倒在手心里搓热后贴在祁硕脸上按了起来。
“疼吗?”林琛问。
这回祁硕总算诚实了,“有点。”
“疼你不告诉我,万梓旭打你也不告诉我,什么都不说。塞下几万块钱就跑了,骗子。”林琛手心朝着顺时针方向一点点打圈,怪罪里带着不舍的关心说。
“以后不会了。”祁硕柔声安抚他,“那些钱你都拿着吧,本来就是你的礼物。”
“一块的,你儿子现在体格子大也吃得多。”林琛又掀起祁硕的衣服,胸甲固定着上面的肋骨,他只能用药油去擦祁硕的后腰。
祁硕的肚子下垫着一块枕头,不轻不重的按揉下他却紧张地绷紧后背。
只要想到林琛的视线此时就落在难看又丑陋的疤痕上,他心里就被刺得慌。
林琛还以为他是疼,放轻了力度问:“很疼吗?”
祁硕摇摇头,舒缓了语气说:“这里不疼,都快好了。”
“嗷,那别紧张,放松点。”
祁硕脑袋埋在臂弯里重新趴好,感受着手心的温热在腰身来回游走。
随着一小片伤口处传来的刺痛,他突然问出:“要是未来我也吃七八年的药你会后悔吗?”
林琛继续着手里的动作,没有多想直接说出:“不会。因为你用不了那么久。”
后半夜的窗外下起了雨,这估计是今年最后一场雨了。祁硕抱着林琛躺在床上,电褥子是单人的他们紧紧贴在一块,湿润的空气更能凝结房间里的气味。
林琛侧头一只手敲着手机,他在给老莫发消息。老莫在没开饭馆之前是个骨科大夫,也认识一些医生的朋友,让他帮忙比自己找要来的快。
他托老莫找一个能一对一治疗的心理大夫,并且强调了好几遍治疗地点不要在医院。
祁硕挠了挠林琛的手心,“不用,哪都行。”
“没事。”
老莫答应了,也没问他给谁找。不过在谈到费用时林琛特意强调不怕花钱,能贵点就贵点。老莫这也估计到了是祁硕需要,他答应找一个私人最好的。
林琛放下心丢过手机,枕着祁硕的胳膊转了个身,他掐了掐祁硕的后脖颈,“你要给我手心抓破吗?”
祁硕老实地摇了摇头,“我没用劲。”
林琛按着他的脖颈报复性地在祁硕耳朵旁边咬了一口,他贴在祁硕身上,“回学校后住我家吧。”
祁硕答应,“嗯。”
“我取根烟。”林琛从他身上绕过伸胳膊勾到半盒蘭州。
“打火机!”林琛指尖勾了两下没勾到手里。
祁硕靠边离得近,伸手帮他取到,“我给你点。”
林琛嘴巴叼着烟将脸凑到火光前,“你真戒了?”
“嗯。”
“那我也得戒了。”林琛说。
他之前心里烦,有时候一天抽两盒,宋乐刚离世那段时间他甚至于都开始酗酒。
酒还好控制点,烟……烟再说吧。
蘭州挺有地域特色,这么多天没抽,不像之前苦的受不了,味道出奇地变得踏实了许多。
这样暗暗的房间里两个人抱在一块听着雨声,烟雾的存在稍微解了房间里阴冷的潮湿。
“你们这地方真怪,这么冷不供暖。”林琛说。
“都是十一月底才供暖,还有一个月。”祁硕掖了掖林琛的被子,“电褥子要不要再调高点?”
“这样就行,调高太烫,我随口一说。”一直暖在被窝里的手突然晾在空气中都有点冻手,晚上就得窝在床上一动不动。
被窝里还能牵个手,贴一块更暖活。
祁硕还是搂着他,鼻尖埋在他的颈窝里。
“怕我飞了?”
祁硕点点头,手伸进他的衣服搂紧后腰,“嗯,怕飞了。”
“跑不了,就在你面前呢。回去上学,我们天天呆在一块。”
“嗯。”
其实也没有什么太多的旧要续,那些旧于谁都不是很快乐,但就是想通过这种全是废话的聊天一次次确定彼此的存在。
林琛唯一不同的是他很喜欢碰祁硕的那条疤,这条疤阐述了这四个月所有的故事,是他唯一能够了解到的方式。
轻轻的抚摸,很轻很轻。
“挺丑的。”这是祁硕最厌恶的东西,他不会推开林琛的手,只会一遍遍在心里嫌弃自己。
“伤疤能有多好看。”林琛实话实说,“但它在你身上我才会心疼。”林琛指腹的暖意顺着伤口的皮肉浸到血液,等他说完祁硕稍仰头蹭了蹭他的额头。
夜雨胡乱地拍打在玻璃上,熄了烟床热乎乎的林琛很快来了困劲。
而在听见身边的林琛睡着没了动静后,祁硕悄悄从他身旁抽出胳膊,稍微使劲地憋了口气撑床坐起。
他蹑手蹑脚地掀开被子下了床,出卧室在客厅垃圾桶里捡出一盒被踩扁了的安定。
雨水从玻璃上滑落留下几条灰印,黑暗里的祁硕拿起喝剩的半杯水,挤出铝箔里的两粒药片咽下。
他自己的情况他清楚不过。
话是那么说,药却还得吃,不吃药他连最基本的睡眠都保证不了。
但他还是会去期待。
期待有一半的可能他可以恢复如常彻底摆脱这包垃圾,期待有天他也可以潇洒地在这上面踩上两脚。
虽然这份载着希望的期待来源于林琛的自信而不是他自己,但也已经很足够了。
最起码,今天不会去死。
客厅冷祁硕没有多呆,吃完药又轻手轻脚回房躺在林琛身边,心满意足地继续搂住林琛的腰。
没多久药效全发,听着稀沥沥的雨声他也安稳地闭上了眼。
第120章 他迎着风走来
天大亮时祁硕就醒了,雨是在半夜停的,大清早起来还能在层次不齐的建筑里看见零散的朝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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