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妹妹原先不住在北京,他外公是杭州的名门贵族,父母上大学相识相恋,他外公很看不上这个女婿,但阮春晓打小主意就大,背着家里屈尊下嫁给了还在县里当老师的林新荣。
北方那几年的经济远不如南方,县城教师的工资更是微薄,阮春晓靠着写书能拿到手的钱也不算多,生下林妹妹后两个人更加拮据,林妹妹就被接到了外公家里住着。
十岁左右,阮春晓的书火了,林新荣各向奔走打点,虽然资质不够也勉强在北京做了个外聘老师,阮春晓才把林妹妹从杭州接到北京。
林新荣虽然处处瞧不上自己的儿子,但阮春晓却打心眼里疼惜,林妹妹在杭州老家就是被娇惯大的,到了阮春晓这里更是有过之无不及。
听方平说,林妹妹刚被送到七百始的时候,穿着一件月白色的蜀锦马褂,要不是齐整利落的短发,真以为阮春晓生的是个闺女。
林新荣第一眼见自己儿子的时候,就责令他把那一身男不男女不女的褂子给换了,林妹妹就含着眼泪躲在阮春晓的身后。
阮春晓知道这些年林新荣对她杭州娘家人敢怒不敢言,把心里的怨气撒到了儿子身上,她想护着,但自从书火了以后她几乎没有回家的时间,以后父子俩单独相处的时间还长,护一时也不能护一世,当时一糊涂就想着让林新荣摆摆威风可能就好了。
没想到林新荣得寸进尺,要给林妹妹改名字。
林妹妹的名字是他外公取的,摘了阮家的姓在里面,阮春晓又从诗里面摘了一个“舟”字,寓意轻舟过重山,最后就定了林阮舟的名字。
林新荣白占了姓氏的便宜还不行,心里早就记恨自己对亲生儿子的名字连话语权都没有,任由他们加了妻家的姓氏。
这名字起得很有大户人家的气韵,林新荣偏说这名字不好,吃软粥和吃软饭没什么区别。
所以等着他们把林妹妹送回来头一件要紧的事,就是要给他改名字。
林新荣和阮家赌气,阮家什么时候都要搞这些文人的穷酸气,他就非拿个俗透了的名字恶心他们,趁着阮春晓不在,林妹妹被迫叫了半年的林振强。
后来是阮春晓听巷子里的奶奶叫他强子才知道了这事,气得险些和林新荣离婚,他才算消停。
多亏林妹妹的户口在杭州没有及时办户口迁移,林新荣在户口本上动不了心思,不然林妹妹就得顶着这名字一辈子了。
妹儿本来也不算是小名,只是杭州的外公家里面对他的爱称,老人家欢喜起来妹儿宝长妹儿宝短的,阮春晓也觉得这名字不好想着接回来好好取一个。
没想到林新荣闹了这么一出,妹儿这名字也被叫习惯了,就没有改了。
林妹妹经常拿这事当饭桌上的笑料说,总说自己年少不懂事觉得林阮舟念着绕口,振强这名字其实不错,哪晓得差点失去了择偶权。
正聊着,秦淑容给宋瑜打来了电话,说这几天她住过来给他们做饭,这会儿已经到门口。
宋瑜挂了电话,他们在外面躲了半个小时,想着差不多局也该散了。
准备进去叫唐珵回家,哪想着一进门就看见一群人围在林阮舟和唐珵跟前推杯换盏。
林阮舟一手撑着额头,一手在推别人递过来的酒瓶,眼见已经喝了不少说话有些含糊,“你们这群人,我挨打了对你们有什么好处...”
“晚上别回去了呗,谁家不能凑活一晚呢。”
再转头唐珵已经替林阮舟挡了一瓶酒,默不作声地往嘴里灌。
这群人都知道林阮舟酒量不好卯着劲地想灌醉他,趁宋瑜和陆戈出去了就开始不老实了,一开始林阮舟也为难他打定主意今晚不喝酒的,他耳根子软受不住劝,也实在缠不过这些人喝了两口,没想到越灌越多。
唐珵坐在一边拦不住,眼见林阮舟已经不行才赶紧挡了几杯。
宋瑜看他饮酒如水不像是第一次喝酒,原本的担心消散看唐珵的目光变得复杂。
唐珵喝酒上脸脸色通红,脑子却很清醒,一转头看见宋瑜的眼神冷淡,唐珵端着酒瓶的手顿了顿心里面却稍稍有了一丝慌乱,但想了想自己是为了林妹妹又不是贪酒,心虚什么。
“我操...”陆戈跟在后面,进来没忍住骂了句脏话,“你们几个他妈的玩疯了吧?”
几个人想起来唐珵还没成年,这才知道闯了祸,赶紧问道,“弟弟没事吧?”
唐珵摇了摇头,指着林阮舟想跟宋瑜说林妹妹好像有事,还没来得及就听见宋瑜沉声道,“你妈在家门口等着呢,你回去自己交代。”
想说的话被噎到嗓子眼里,趁着酒意唐珵的心肠软得一塌糊涂,低头笑了两声,想起以前和那群狐朋狗友混在一起喝酒的时候,经常是喝着喝着人就走了大半,不是家里有门禁就是害怕回去太晚不好交代,只有唐珵永远喝到最后一个才走。
那时候想不明白为什么羡慕他们会害怕,就像现在也想不明白为什么和人交代会开心。
看见唐珵在笑,宋瑜也拿捏不准唐珵有没有喝多,叹了口气看向陆戈,“欠你两顿饭,帮我一起把他们送回去。”
陆戈白了他一眼,这世界上没有什么东西是不尽的,只有宋瑜画的饼吃都吃不完。
第25章 打断骨头连着筋。
牛栏山的后劲很足,白酒啤酒夹着喝了点又灌得急,唐珵后知后觉地感觉到点醉意,看着面前宋瑜的影子出现了叠影,路灯的光晕照得他头重脚轻。
林阮舟被几杯白酒灌得断片了,他们在前面扶着他顾不上身后的唐珵,他就老老实实地跟着宋瑜的影子走,偶尔找不到脚下的影子还会慌得赶紧抬头,总怕自己走丢了。
醉酒的人难缠得很,林阮舟整个人瘫软在陆戈身上一手勾着他的脖子不放手,眯着眼抬头看着陆戈,含糊道,“你身上有酒味,熏死了...”
陆戈有些无语,看向宋瑜,“就他这张嘴你确定送回去不会挨揍?”
宋瑜扶着林阮舟抽不出来手,一边还要时不时地回头看一眼唐珵,“先送到我那里吧,等酒醒了再让他回去。”
忽然皱起了眉头,“唐珵,抬头看路。”
唐珵抬头,才注意到面前竖着一个电线杆,往左挪了两步继续低头走。
陆戈看宋瑜脸色不太好,笑道,“你不会回家也打孩子吧?”
“你有病吧,他妈在呢轮得着我管?”
“啧,偏心偏到大西洋去了。”陆戈摇摇头,“这要是核心敢喝酒你能不管?估计早上手了。”
林阮舟住在他们家的斜对门,刚到巷子口宋瑜就抬眼看见林阮舟家二楼卧室的灯亮着,林新荣每周日都要出差学习再晚都要赶航班回来,看来是已经到家了。
“哥!”
清脆的声音在巷子里回荡,宋瑜听见来人正往这里跑皱起了眉头,巷子里的灯坏了很久了,自己家门口的灯笼也不亮,季初晗这么摸黑跑过来不摔倒才怪,“核心,原地待着别过来。”
转头把林阮舟交给了陆戈,“你扶好,我去开门。”
宋瑜要松手开门,陆戈没办法只能把林阮舟揽在怀里,这辈子头一回搂一个男人他浑身不自在。
借着一户的灯,宋瑜避过水坑走了过去,秦淑容和季初晗提着行李箱在门外等了半个小时,“秦阿姨,等久了吧?”
“怎么这么晚才回家?”秦淑容看见远处的林阮舟连站都站不稳,又闻到宋瑜身上的酒味,询问道,“怎么了这是?”
宋瑜进门先打开了门檐下的灯笼,顺着亮光回头看见唐珵已经踩着水坑走了过来,才应道,“聚会喝了点酒,没事。”
宋瑜让陆戈先把林阮舟送了进去,拍了拍季初晗的脑袋,“进去帮帮哥哥。”
话说完唐珵已经慢慢踱步到了门口,正低头看淌过雨水浸湿的鞋,想蹲下来擦就听见人喊他,“珵珵,怎么不进来?”
酒意混着困意他懒懒地抬起眼皮,看见秦淑容愣了愣,含着笑喊了句,“妈...”
“不好意思秦阿姨,我没看住让人灌了唐珵两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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