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他妈怎么办, 装病不行,请假不让,目前编的理由都不通过, 你去参加比赛这事我又不能说,那岂不是只剩下虔诚祈祷老天原地落下一颗陨石即刻踏平补习班所在地这么一个办法了吗?!”
宋达在手机对面抓耳挠腮好半晌, 直至确定脑细胞榨不出其他办法后,破罐子破摔道:
“要不然我直接逃课不去算了?只要手机一关,我妈也找不到我,大不了晚上回去挨顿骂,反正我爸出差暂时还不用迎接男女混打……”
“少作妖,”
路炀冷冷打断他:“你是觉得阿姨拿不起衣架了,还是抄不稳扫把了?别待会真把自己作的寒假全天候补课,连春节都在冬令营过。”
“……”
手机对面终于没了声,短暂沉默后只传来一声低低的叹息。
宋达罕见萎靡道:“我他妈就想去看一次而已,怎么这么艰难呢?”
时间尚早,隔壁街道毗邻老市场,电动车与行人在诸多小摊贩里穿梭而过,丁零当啷喧哗不已。
迎面飞蹿过两个买早餐的小孩,险些撞个正好,多亏路炀反应迅速,立刻转身刹停,才勉强阻止这场“人祸”诞生。
滋啦一声短促刹停淹没在人潮与烟雾之中,路炀下了板,勾起横托在侧,眼见俩小孩跑远后,才按着耳机缓缓道:
“如果你只是想看一次,那机会多得是。寒假好几把,不上冬令营随便来。”
宋达愣了愣,没忍住骂了声草,故意哼哼唧唧道:“我这他妈不是怕你待会发挥不佳给我来个一轮游吗?那不就又得等个四年了!”
“……我要真一轮游你也不用继续等四年了,等下辈子吧。”路炀大步朝老市场外跨去,公交车从远处缓缓驶来。
他拥挤过人潮踩上站台:“挂了,我要上车了。”
宋达满腹地话头只得收了回去。
临挂前,他又没忍住千叮咛万嘱咐道:
“记得让贺止休拍视频啊,可以的话用无人机露,怼脸怼动作,大露特露!武子鸣那几个鳖孙也等着一探究竟呢,可别忘记告诉你对象了哈!”
——然而说好要来的对象不知道人去了哪里,直到路炀抵达体育中心门口,发出去的消息如同泥牛入海般毫无回应。
已过晌午,温度攀升至最高点,四面八方绿植稀疏空地繁多,此刻每一处都聚满了人,且无一例外手中各自托着滑板,前来原因一目了然。
仅有的一部分、手上与脚下都空空如也的人,路炀全都一一扫视而过,但仍旧没找到贺止休的身影。
偏在这时进场时间已到,参赛人员与观众被分成两拨队伍。
路炀单手托着滑板朝队伍走去,边点开与贺止休的对话框。
-路炀:你在哪?
-还活着就动下
两条消息先后送出,然而往日秒回的Alpha此刻仍旧不见动静。
路炀眉峰一皱,毫不犹豫摁下通话。
然而页面刚弹出,一只手陡然从后伸来,准确无误地按下了挂断。
“馆内禁止大声喧哗,过程里参赛选手不得随意拨打通话哦,”
熟悉低哑的嗓音在耳边响起,路炀猛地回头。
只见一整个上午毫无声息的贺止休此刻正站在半步之外,手里还捧着个陌生的单反相机,粗长的圆形镜头极具存在感,瞬间吸引了不少目光。
“一出来就看到你,简直天赐良缘,”贺止休轻笑道:“好巧呀男朋友。”
路炀捏着手机没吭声,退回窗口的微信上堆满了发出后没得到回复的消息,艳阳落在屏幕上映出硕大金色光团,近乎刺眼。
“……”
贺止休短暂愣怔后,终于意识到什么,主动解释:
“观众席离赛场太远,还不能随意靠近你,前段时间看到官方欢迎当地摄影师加入帮忙宣传,本来想报名,成功了就告诉你,结果昨天打开邮箱看结果才发现我是被内部邀请了,自带设备可以先入场,哪知道内部人员的条件居然不让带手机,一进门没来得及给你发消息手机就被先收走了。”
Alpha脸上显出几分无奈,态度诚恳地低头认错:“没有故意不回你消息,也还活着,拿到手机后第一件事就跑出来找信号,没想到你居然已经来了。”
前方大门被推开,四面八方排队的人陆陆续续踏入,工作人员的说话声传来。
路炀终于回过神,转身跟着队伍朝里走去。
贺止休紧紧跟上:“真生气了?”
出乎意料的是路炀格外平静,只将手机往兜中一揣,淡淡答道:“没有。”
贺止休显见不太信,于是等进馆后,队伍四散,路炀跟着工作人员引导抵达签到地,登记领牌一切结束后,他才终于逮住空档,趁着周遭没人注意,一把拽住路炀就往角落里塞。
Alpha挤着人不留丝毫对方能够逃跑的空隙,小声哄道:“我错了路炀,别生气好不好?”
“……”
路炀挣了两秒确定走不了后,终于抬头看他,面无表情道:“你特意搞个摄影席位过来,就为了拍照?”
贺止休眉梢一扬,理所应当道:“我男朋友期盼已久的第一场比赛,我想尽办法找个距离近的角度拍个照难道不是应该的吗?”
“…………”
路炀:“说人话。”
“我想和你一起迎接胜利!”
贺止休抑扬顿挫地说完,却见男朋友漂亮的脸庞快冰冻成屋外阴影处的寒风了。
他沉吟数秒,终于说了实话:“我怕你发生意外,要是距离近点儿,我能冲过去的速度也快一点。”
路炀不禁一愣。
只听贺止休又说:“我知道你不会让事情重蹈覆辙,但你不会与我不会担心是两码事。”
中央的赛台还在做最后的监测,远处也有观众陆续入席;选手候场区域有的在热身,有的在做最后的准备,滚轮砸落地板的动静接二连三响起;没人注意到这方寸之地的对话。
良久缄默后,路炀才终于放松身体,轻轻点了点头:“好。”
少年眉眼垂落点头的模样显出几分极为罕见的乖,贺止休没料到他应得这么干脆,愣了好些秒才回过神。
一时之间只觉得心痒难耐,恨不得把人按在怀里亲上两口。
然而四面八方没有一处是完全遮挡的隐蔽位置,他只得恋恋不舍地放开路炀,在背后抓着对方的手握了握,转移话题道:“其实我担心的不只有意外,还有另一件事。”
眼前有人经过,路炀无声拍开贺止休作乱的手,瞟他:“什么事。”
“分化的事,”
贺止休压低嗓音倾身贴在路炀耳侧,被拍开的那只手朝上攀升,熟稔亲昵地抚上了被高领黑T遮挡住的后颈:
“上次响哥不是说,情绪大起大落容易刺激到信息素的分泌情况,轻则催促分化进程,像当初江浔那样子;重则直接原地分化或者发生其他问题也不一定。”
他略一停顿,终于道出了最真实的担心:“我查不到其他相关信息,唯一的参考只有我哥曾经的病情……我害怕你出什么意外。”
路炀愣了下,转头安抚:“我跟你哥情况应该是不一样的。”
“我知道不一样,他毕竟是天生……”
“不,我不是说这个不一样,”路炀出乎意料的打断道。
贺止休一时间没反应过来,直觉路炀话里有话,但又没明白究竟哪里‘不一样’,愣了好一会儿才反问:“那是什么不一样?”
路炀却没在开口,仿佛在犹豫如何开口似得。
不等再说,就听贺止休略显迟疑地再次问道:“是当初你说隐瞒了我一些事,并且与你明明没有近视,却一直戴着眼镜有关么?”
路炀顿住,俨然没料到贺止休居然会把这些联想到一起。
远处工作人员的通知再次传来,临近赛点,选手与其他人员要做最后的位置分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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