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目光平直地凝视着前方,那里贴着一张色调黯淡但字体浮夸的海报。
【惊悚与机智共存,隐秘性绝佳的全身心沉浸式恐怖体验!——迷宫鬼屋】
“你买它干什么?”手机中,路炀清冷中又因为电流阻隔而略微失真的声音缓缓响起,“也没多好用。”
公交轰隆朝前驶去,眼前的海报也跟着微微晃动起来,字迹随着震动变得模糊。
贺止休的声音却很清晰。
“但是我今天突然发现,它挺好闻的。”
他说:“我很喜欢。”
“——轰隆!”
闪电划过天际,雷鸣震颤四方,暴雨再次泄洪般滔天落下,停靠在路边的车立时发出刺耳长鸣,带了伞的行人匆忙张开雨伞也不免被淋了半身,没带伞的直接朝着周身建筑疾驰狂奔。
滂沱雨幕,人人都在逃一场突如其来的意外。
路炀站在对岸的茂密树冠下,兜帽罩下的深色阴影盖住他大半神情,闪电从天际而来,贯穿天穹,布下白昼。
瞬息亮光之下,少年一截下巴被照的格外瓷白。
“喂!那边那个黑色衣服的!”远方似乎有人拔声喊道:“雷雨天别往树下站,快躲开!待会儿雷劈下来砸到了就完了!”
那人喊完停了下,见对方还是没有动静,俩手一抓雨伞,抬步就准备走来。
然而还没来得及迈出一米,远方的少年似乎终于回过神,如棉线般粗犷的雨幕中,少年身体朝后略微一侧。
兜帽之下,闪电之中,他看见一张年少的脸庞轻轻朝下点了点。
即是示意自己听见了,也是表达对提醒的感谢。
那人眨了眨眼,正欲开口问要不要一起撑伞去隔壁的建筑避雨时,就见少年已然先一步扭过脸。
他揣着在雨中也难掩板底花里胡哨的滑板,头也不回地扬长而去。
手机在揣入兜中的前一秒,一条微信跳了出来,悄然顶掉了最上方的贺止休。
是周乔桥。
消息条上变换了两次最新消息。
-不要担心和彷徨,周乔桥的哥哥超酷超帅
-永远是第一,永远会赌赢
·
两个小时前,公交车上。
路炀迎着周乔桥小心翼翼的视线,在公交穿梭出隧道的许久之后,他听见自己的声音夹在靠站播报中,很轻的响起。
“……可能吧。”
第65章 发烧
周一。
时间尚早, 校门口已然人声鼎沸,各路车群络绎不绝,平日空旷的人行道拥堵满了人群。
池悦打着方向盘,勉强将车停靠在边, 忧心忡忡地回头:“你这样真的行?要不然咱们今天还是请假吧, 反正缺一天课也妨碍不了什么……”
“不用,”
路炀抓起身边的书包, 不等池悦话落, 率先推开车门伸腿踩地:“我待会早自习补个觉就没事儿了,您开回去慢点。”
池悦还想说话, 然而路炀已然反手关上车门。
后边的车跟催魂似得按着喇叭,池悦别无他法,只得把副驾窗户一落, 伸着脖子喊:
“把你那帽子戴上, 外边风大!实在熬不住给我打电话,我今天调休没事干可以来接你, 别怕麻烦, 知道了吗!?”
“知道了, ”
路炀勾着口罩朝后一退,在池悦的叮嘱中乖乖将校服外的兜帽往头顶一扣。
直到目送银色轿车重新汇入拥挤车流,后视镜也照不到这方寸之地后,路炀才收回目光, 从衣兜中摸出那副厚重的黑框眼镜重新推回鼻梁之上。
人潮汹涌,车水马龙的拥堵中,应中高二年级第一的大学霸又回到了平日里的模样。
前方正门口此刻挤满了人, 弥勒佛带着各年级主任与校保安守在左右两端,犹如人工检测仪般逡巡着每个踏入校门的学生的衣着打扮。
路炀单肩挎着书包, 刚走过门口,便被边上的一位老师扬手拦下。
“帽子摘了啊,学生证拿出来,我看看哪个班的。”
路炀只得停下脚步摘了帽子,手在兜中一模。
……然后成功摸了个空。
无论是裤兜还是校服外套的衣兜都空空如何,书包里更是除了作业,就只剩出门时被小姑硬塞进来两瓶牛奶一袋面包,以及两包感冒冲剂。
“……忘带了,”
路炀大脑昏昏沉沉,隔了会儿才后知后觉想起来,应该是早上被小姑硬塞东西的时候,不小心遗漏在饭桌上了。
对面老师顿时眉宇一蹙,厉声道:“上学忘记带校卡,怎么没把你自己忘在家里呢——口罩摘了,哪班的叫什么名字,我记下。”
路炀勾着口罩朝下巴一兜,露出一张瓷白冷淡的脸:“高二三班,路炀。”
老师捏笔的手霎时一顿。
“路炀?”
路炀淡淡一点头:“我可以走了吗?”
应中学习紧抓程度比不上市重点,但也绝对不含糊,为了迎接临近的期中考,让学生抓紧时间提高紧张感,弥勒佛这才久违地带着老师守在校门口,主要目的就是为了抓那些瞅着散漫无纪律的人。
结果万万没想到,守了半天一不小心把年级第一的学霸给逮了。
但纪律毕竟是纪律,尤其前方另一位老师也正逮着个差不多情况的,这时候因为成绩就把人放过,怎么看都不合理。
于是抓路炀的那位老师在瞅了路炀脸庞两秒后,还是抄着笔记下了名字,侧身让路:“行了,回去吧。下次回校记得要带校卡,丢三落四的要不得。”
路炀下意识想应,然而话到喉咙口又懒得吭声,索性点了点头表示知道,勾着口罩抬步踏入了校门。
梧桐路上人潮汹涌,显而易见寒冷的天与返校的痛苦只能通过互相述之于口才能得到片刻缓解,一时之间,四面八方都是叽里呱啦的聊天声。
路炀本来脑子就沉,顿时只觉耳边有千万个喇叭齐齐震响,吵得他太阳穴都突突直蹦。
一时间彻底懒得理会后方的老师还有没有在盯,扬手将落下的兜帽一拨,重新扣回了发顶。
然而还没来得抓稳,就觉一只手忽地隔着挺括布料拍在了后脑勺下方、濒临后颈脖颈的位置处。
路炀身体一僵,几乎是下意识扬手拍开。
“反应这么快?”贺止休一如既往轻佻的声音紧跟着响起。
路炀抬头,隔着下垂的帽檐,窥见了一张俊美的熟悉脸庞。
路炀冷冷收回手:“你是不是手欠。”
“第一次见你在学校也把帽子扣上的,有点稀奇,”
贺止休甩着那只被拍开的手,轻微的痛意蔓延而上,他不由自主道:“突然一巴掌拍上来,差点以为认错人了。”
“换个人你现在已经在教导处了。”路炀声音闷在口罩中,嘈杂中听起来不甚清晰。
贺止休正欲接话,就见眼前的人神情突然顿了顿,紧接着毫无征兆侧脸转身,按着口罩,闷出一个颇有些惊天动地的喷嚏。
“你怎么了?”贺止休终于觉察到不对,脸上的调侃之意霎时一收:“感冒了?”
“没有,”路炀隔着口罩随意一揉鼻子,声音沙哑中透着几分罕见的疲倦,随口敷衍道:“鼻炎犯了。”
周六那场大雨过后,气温又在原来基础上直降了少说五度;冬意越发浓烈,长风的刺骨寒意中裹着难以抵抗的湿冷。
路炀伸手扯了扯帽檐,确定这样风能少往脸上打后,才一拽肩上微微下滑的包,抬步就要朝前方教学楼迈去。
然而前脚还没落地,手腕陡然被人从后一拽。
——换成平时,他大概这会儿已经甩掉转身看哪个傻逼了,偏偏此时大脑昏沉不说,手脚也在阵阵发软;等反应过来想挣开时,另一只手已然不由分说地从后伸来,指尖飞速撩开他的额发,一把压在了眉额之上。
“见过鼻炎犯了一天打三五十个喷嚏擦完一张纸的,没见过哪个是在额头上架一捧火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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