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已经许久没有起过这种花孔雀心思,这会儿却突然分外在意起外表来。
说换就换,这条穿穿,那条试试。
从衣服到配饰,一路精挑细选,把衣帽间翻了个底朝天,这才金光闪闪蹬着全套名品下了楼。
拾掇好,袁冉便出了门,他今天作为东家,理应提前到庄园。
没想到,有人比他来得还早。
就见公司人几乎已经到了大半,见袁冉来了,全部一拥而上,围了个里三层外三层。
好不容易将陆陆续续到场的员工安顿好,拿出手机看,屏幕上有一条未读,送达时间是半小时前。
宋知舟:「好,准备出发了。」
放下手机,目光四处逡巡一圈。
晚宴厅的人太多,他没能找到宋知舟的影子。
伴随某种失落一起升腾的,是熟悉的晕眩感。
一边穿过人群,一边努力挤出笑容和各路人马打招呼。
今天来的不仅有袁氏公司的人,更有袁百梁在业内的诸多合作伙伴,以及数得上名字的世家名流。
好不容易,袁冉终于越过宾客,从大厅角落小门穿到了露台。
密集的空间和压迫的人潮加重了他的晕眩,如果不出来呼吸些新鲜空气,他保证自己能随时表演个当众呕吐。
他所在的露台,下是主楼后方的小花园,连通着庄园北部停车场。
这会儿还零散有宾客从停车场方向往主楼行来。
余晖光线昏暗,袁冉本不应该注意。
只是那一袭月白套装,穿在那人身上实在太出挑,修长挺拔,透着浑然的矜贵。
“宋……”
条件反射想喊人,只是定睛一看,宋知舟并不是自己一个人来的。
与他并排而行的是个同样高挑的男人,袁冉看不清他相貌,依稀觉得眼熟,却又想不起来是谁。
“哦?知舟到了。”
身侧一声突兀话语将袁冉的注意力成功拽了过去。
转头一看。
呵,还道是谁。
“褚少。”
袁冉不冷不热点头示意,而后继续扭头去看宋知舟。
宋知舟和那个男人此刻走近了些。
袁冉借着昏暗夕晖努力辨别男人五官,确实是不认识的人,五官深邃冷峻,一双眸子微微上挑,不笑时显得锐利,笑起来却却平添多情。
是的,那人在笑,对着宋知舟。
宋知舟也在笑,似乎是听说了件有趣的事,一双桃花眼弯成了新月。
“这……”
“是不是想问这是谁?”
褚衡背靠在露台栏杆,不问自答,似笑非笑盯着袁冉。
袁冉被盯得难受,本不想搭理,却耐不住心里好奇。
“你认识?”
褚衡耸耸肩,一副理所当然的嘚瑟模样。
袁冉感觉自己的拳头好像硬了。
“爱说不说。”
他扔下一句就准备回厅里。
“哎哎哎,稍等稍等。”
褚衡一个健步拦住去路,看似焦急,却笑得分外灿烂。
“又不是不告诉你。”
他往前两步,将袁冉逼回原本的位置,施施然伸出手。
“不过……事不过三,袁少这次总得赏脸和我握个手了吧?”
第36章 玻璃与飞鸟
袁冉只觉莫名其妙……事不过三?
顶多也就是上次在宋家门口,故意忽略了对方一次,怎么就事不过三了?
想到这狐狸从内到外透着一股子坏水,轻易不能跟着对方话术走。
不就握个手换取信息?
那就速战速决。
伸出手等着那人握上来,却见褚衡只是笑,竟是一动不动。
袁冉强忍着没发作,今天是个大日子,把褚家继承人揍一顿不合适。
深呼吸,主动靠近。
蜻蜓点水轻握,而后立马收手。
不曾想,手还没来得及抽出,对方突然加了抓握力道。
“喂!放……”
“那是我六叔,褚昀禛。”
“什么?”袁冉一下子愣住了。
褚衡的六叔……难怪看对方觉得眼熟,那双略微狭长而尾部上挑,可不就是褚家人惯有的狐狸眼么。
袁冉没想到褚昀禛会这么年轻,上次在宋家门口听褚衡说去找六叔,他潜意识里觉得对方是个四五十岁的大叔。
“看起来很年轻吧。”似乎看出了袁冉的惊讶,褚衡笑眯眯补充,“其实也就比我大两岁。”
“还有呢?”袁冉冷着脸问。
“还有?”褚衡不知对方指什么。
“说完了就行。”袁冉狠狠瞪他一眼,大力抽回手,“握够了?”
褚衡摸摸鼻子,权当没听见。
就在此时,门外突然进来一个年轻的服务生毕恭毕敬道:“袁少,袁董唤您去茶室。”
袁冉点点头。
楼下,宋知舟和褚昀禛不见身影,大概已经进了楼。
“走吧。”他收回目光,随着服务生往厅里走。
“我、知舟还有六叔,从小一起长大,有机会真该一同聚聚。”
褚衡的声音在背后响起。
袁冉脚下一顿,没有答应也没有拒绝,随后以更快的速度往前行去。
他再粗心,这会儿也明白过来。
好心收购宋家产业的人的那位长辈,是同宋知舟两小无猜的竹马之交,而宋知舟这两天不在钤园也是和这位“六叔”待在一块儿。
但他为什么要瞒自己?
明明关于姚安予的事,自己也从没瞒过对方。
手不自觉握紧,却又徒劳放开。
他总说宋知舟不够信任自己,这边不过是看对方和发小并肩行了几步,自然也不该过分计较。
停止了胡思乱想。
“你。”他伸手戳前面服务生后背。
“您请说。”服务生转过身,略一鞠躬,分外乖巧。
“我说,”袁冉抱着臂看对方,“怎么哪儿都有你啊?”
“啊?”服务生讷讷抬起头,一脸乖巧,“袁少您还记得我啊……”
“你当我是金鱼么。”袁冉轻嗤一声,“会所的工作终于不干了?”
“还在做呢!”叶寇开开心心道,“一三五会所,二四六还有其他兼职,今天是帮朋友来这儿代班。”
“你…”袁冉觉得这小东西努力生活的样子还挺可乐,“不错,继续努力。”
叶寇显然对袁冉印象颇好,他兢兢业业在一众大人物里穿梭,这会儿能和罩了自己不止一次的袁冉聊上几句,也觉得安心了不少。
“袁少,今天您好朋友也来了呢。”
好朋友仨字在袁冉这里,有且只有一个姚安予,但姚安予今天并不在受邀之列,绝对不可能这会儿出现在这里。
“谁?”
“靳少呀!”叶寇指了指人潮中一个花枝招展的背影。
上次靳少彰给他组了个盘丝洞又脚底抹油跑路那件事,袁冉一直没找到机会算账。
但这会儿他得去见袁百梁,于是嘱咐叶寇,“帮我盯着靳少彰。”
“是,袁少。”叶寇虽觉得奇怪,却也立马乖巧应下。
所谓茶室,是指大厅二楼一间纯中式的小隔间。
这里是孟家以前专门接待贵宾的地方,袁百梁这会儿唤袁冉去那儿,想来应该是有正事要说。
袁冉进到里头,就见茶室里除了袁百梁,就只有一个负责斟茶的人。
空气中明晃晃写着——父子局。
“父亲,您找我有事?”
他在茶席另一头坐下。
炉子上氤氲蒸腾的茶水热气将袁百梁的脸阻隔在朦胧之外。
“先喝杯茶润润喉。”
袁百梁说完,坐于中位的茶道师便斜斜奉来一杯甘饮。
袁冉就着滚烫热气一口饮尽。
那头袁百梁低低笑了两声,“也不嫌烫,还是和小时候似的那么心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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