顾晔没有通知暗处守着的保镖。
他抬手脱掉抽烟时染了烟味的西装外套丢地上,再解开衬衫顶端两颗扣子。
单薄的衣料下,是肌肉结实的胸膛。
顾晔面无表情,朝那几人大步而去。
年夜饭吃的多喝的多,又碰见这种事,几个红光满面的男人前一刻还在猜想是不是哑婆的儿子赚了大钱回来,现在又借着酒劲继续往下说。
“哑婆当年那个Alpha儿子长什么样,你们谁记得?”
“谁记啊,搞得是他妈,又不是他!”
“就是!要是个Omega还能顺便搞一下,Alpha谁有兴趣,后面又不会出水。”
说到这,几个人又一阵猥琐的笑。
但刚刚盯着江宝晨看的男人没跟着一起笑,他目睹了那个小Omega走向一个男人跟前,那个男人……光是看身形就知道是个不好惹的Alpha,他心中萌生退意,摘了香烟丢在地上碾了碾。
其他人还在说——
“反正挺凶的,他妈当婊.子,他还想立贞节牌坊。”
“后来不是打了不少人?丫不要命一样,抡着板砖就……”
男人突然开口:“哥几个聊,我先回去了。”
有人笑他,“这么早走,回去伺候婆娘?”
男人敷衍的打哈哈,转身就想逃开。
——“要去哪?”
一个比冷风还凌厉冷冽的声音传来。
几个男人转头一看。
向他们走来的年轻男人像一座山那么高大!他身材健硕,穿着昂贵的衬衫西裤,眼神极其冰冷,发型一丝不苟,手腕上还戴着那种一看他们几辈子也买不起的名牌手表。
显然这是个钱有势的主。
这时候他们哪还记得刚刚聊的内容,还纳闷这种小地方什么时候来了这样的有钱大老板。
刚刚借口要走的Beta脚步不停,还开始跑!
顾晔没有让他如愿逃走,三两步追上,拽住了Beta男的衣领往后一拉!
那人失去平衡踉跄着摔在地上,神色一时变得无比惊慌!
“说你呢。”顾晔神色寡淡,慢步到他面前,居高临下睥睨着,像看一只蝼蚁,“没长耳朵吗?”
其他几人见顾晔找事,仗着己方人多,也替人出头,“喂,你干什么?怎么突然好好的打人?”
顾晔冷眼扫向说话,“急什么,马上就收拾你们。”
对上Alpha森冷的目光,几人头皮一紧!
他们感觉周身的气压都低了下来,也知道大概不好惹,这时候哪还顾得上什么往日“情谊”不“情谊”的,转身就想跑。
但可惜,晚了。
凭顾晔的身手,收拾这么些酒囊饭袋别太容易。
这边教训着,那边江宝晨已经回到顾阿姨身边。
“漂亮哥哥,没有人来欺负哑婆!”
几个小孩争相报告。
“真棒!”江宝晨笑起来,把兜里剩的几颗糖都分给了他们,再挨个儿摸了摸小脑袋,说:“晚上不要吃糖噢,会牙疼。快点回家吧,很晚了,爸爸妈妈会担心的,路上要注意安全。“
因为顾晔“忙”,没人放烟花,来看热闹的人逐渐散去。
他们倒也想看看那边一个打几个是怎么回事,可毕竟都是妇人小孩的,大过年谁也不想惹火上身,纷纷默契的绕开走。
于是等到顾晔停手,那几个人已经鼻青脸肿的躺在地上,似乎出气多进气少了。
江宝晨问顾阿姨:“顾阿姨想不想亲手放一个烟花?”
虽然其他人全走了,顾雪桥已经提不起来兴致,摇摇头,“算了,你看吧。”
“我也不想看了。”看那么多也够了,再说,这烟花一放万一那群人走半道又回来看怎么办?江宝晨转头看向顾晔方向,发现他也已经解决的差不多了,就突然转了话题,“顾阿姨,你想睡觉了吗?”
“倒睡不着。”
“那我们散散步?”
盛大的烟花盛宴提前落下帷幕,硝烟味也终于从高空被风吹下。
一些人家面前挂着半新不旧的红灯笼,屋里头亮着昏黄的灯,年味并不如街头巷尾来的浓厚,但是可以听见房子里传来央视春晚主持人播报节目的声音。
还没到凌晨,节目还在播放。
江宝晨没得春晚看,就请顾阿姨看另外一台“戏”。
顾晔下手的时候有技巧,让人一时半会儿站不起来喊不出声,浑身没劲儿,只能被动挨打。
走得近了,才能听见那一两声哎哟哎哟的痛。
他松了松指骨。
视线里,Omega扶着一位矮小的妇人走了过来。
顾晔眼底暗下,浑身不自然的微微紧绷。
他眼里冷厉,薄唇抿直,一身的冷若冰霜比刚刚跟人打架还显敌意。
走近了,江宝晨非常惊讶的问:”哎呀!这里怎么躺了这么多人?!“
不等顾阿姨搭腔,他又自问自答的说:“天哪,该不会是喝醉了吧,好大一股酒味啊……”说着还皱起鼻子,抬手挥了挥面前的空气。
顾雪桥看一眼,认出来都是些往日欺负自己的混账玩意。
“哑婆,哑婆……”其中有人看见哑婆,一边喊痛吟一边哆哆嗦嗦的求饶:“知道错了,饶了我吧。”
路灯亮,顾雪桥看到那些男人脸上有伤,嘴角流血,都是刚打出来的。
说来可笑,以前这些男人对她动手的时候,心肠极其狠辣,一有不如意就抓头发往死里拳打脚踢,还以为多么厉害,现在竟也会趴在地上像死狗一样呜呜求饶。
江宝晨十分嫌弃,“阿姨我们走吧,这味儿太臭啦!”
顾晔有点不知道该怎么配合。
走?
走去哪里。
小道这么狭窄,地上已经躺着几个了,避让也没法避让。
这念头才浮现,就看见Omega看不见似得笔直朝自己而来。
一米、半米。
眼看撞上。
顾晔不知道他又打什么主意,眼看要撞上,到底是伸手拉了江宝晨一把,他没看江宝晨身旁的妇人,只垂目对Omega说:“没看见我吗?”
江宝晨这才“呀”一声,仰头看顾晔,更加惊讶的说:“这原来还有个人啊?脸那么黑,大半夜的完全看不见呢!”
顾晔:“……”
知道了,这是拐着弯嫌他脸色不好。
但顾晔缓和不下来神色,只能勉力换一下语气,“外面很冷。”所以别乱跑了。
江宝晨:“我知道,冬天能不冷嘛。”
“那你要去哪?”
两人寻常普通的说这话。
一旁被江宝晨挽着的顾雪桥却僵得像个雕塑!
尽管此时此刻面前的人真如江宝晨说的那样一身黑,让人“看不见”,她个子矮也没抬头,但她是Omega啊……
她能闻到对方身上的信息素。
是阿晔的。
是她们阿晔的信息素……
哑婆的心颤抖起来。
她想挣脱江宝晨挽着自己的手,想掉头跑!
这么多年,哑婆人不人鬼不鬼的撑着,撑得久了,好像练了一身铜墙铁骨,只要没打死,那就接着活。
可那股劲不知道为什么顷刻间就灰飞烟灭了!
她甚至开始后悔自己死撑这么多年。
是。
是想等看到有儿子消息的那一天。
但绝对不是想在衣着光鲜的儿子身上、贴一块又臭又脏的狗皮膏药;不想让别人看不起她的阿晔,她们阿晔这么优秀,不应该有一个只要有钱就能□□的妈!
她的儿子应该有一个很幸福的家庭,有深爱的Omega,有几个可爱的孩子。
无论如何,都不该有一个疯疯癫癫浑身毛病的哑巴母亲。
她没能给他争取到的仕途和未来,他靠努力得到了。
他因为她戴上的枷锁和镣铐,他也凭本事挣脱了。
没道理,
他出人头地苦尽甘来了,自己还要去恶心膈应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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