哑婆躬着身子,迟钝的点点头。
小心木板屋里靠墙堆放了很多硬纸板,尼龙袋里装着塑料瓶,入目可见老旧的桌椅,窗棂用层层报纸糊住。
这地方偏僻,靠后也靠山。
看来重建的前方更像是门面一样,新房子、新街道,就像是光鲜亮丽的外表,等到了里面,是显而易见的窘迫和凄苦落后。
反差很大。
江宝晨心里挺复杂的。
不过就是来找个人,也不知道顾阿姨有没有搬走。
哑婆顶着一头乱糟糟脏兮兮的银发,身形佝偻,棉服下可见出枯瘦如柴的身子骨,她走向江宝晨一点,费劲的仰起头来看。
对上一眼,江宝晨惊得猛退一步!
他手扶了一把墙才站稳,手指却无意的“唰拉拉”刮下好几张积满灰尘已经彻底硬化的旧报纸。
哑婆看看他又看看自己的墙面,蹒跚的走过去,费劲的蹲下来捡报纸。
那脏的结块成一条条的银发就拖在地上。
江宝晨震惊过后忙蹲下来一起捡,连连道歉:“对不起,对不起。”
他脑子混乱,嗡嗡作响,一时觉得自己认错了人,一时又笃定没有。
乱的不行。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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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79章
老妇一声未吭,没去管因为报纸脱落而裸.露出的蛛网蛀孔无数的木板墙,捡起来报纸动作缓慢的收拾到一旁去。
江宝晨感觉到了尖锐的疼,回过神发现自己无意识的攥着拳头,指甲已经深深的嵌进了掌心。
松开手指,疼痛弥久不散。
他看着面前瘦骨如柴步履蹒跚的背影,想说话,喉咙干哑,呼吸也变得困难起来,甚至两眼隐隐发黑。
当年顾晔从来没主动说过家里的情况,但江宝晨还是知道一些。
知道顾晔家里生活条件困难。
知道顾晔是单亲家庭、跟Omega妈妈一起生活。
还知道顾妈妈有个非常好听的名字叫顾雪桥。
江宝晨特别想认识一下顾妈妈,但是每次班级开家长会,成绩最好的顾晔的座位总空着。
不过,江宝晨其实是见过顾妈妈一面的。
见过那个不仅名字好听,长得也特别漂亮的Omega阿姨。
她穿着很好看的短袖荷叶边碎花裙子,脸上画着精致的妆,长长的海藻一样的黑色卷发垂至腰间,身姿窈窕妙曼,像春天里刚开的桃花,双手一并捏着个小包包,皮肤很白,细条条的臂弯在阳光下仿佛发着莹莹的光。
顾阿姨还有一双很漂亮的、很有辨识度的眼睛,那双眼睛和顾晔一样,深邃的,有些细长。
可在顾晔身上总冷冷淡淡拒人千里之外,在顾阿姨身上却像浮着水光一样温婉多情。
漂亮阿姨原本在看教学楼,大概是察觉到了他的视线就看过来。
就是那样一眼。
他认出来,那一定就是顾晔的妈妈没错了。
突然间对视,他莫名紧张,先呆了一呆,看到对方直接转身离开后,方才如梦初醒的连忙追上去。
“阿姨!顾阿姨!”
彼时江宝晨没有露出半点富二代该有的任性骄横,丑兮兮的校服套在身上挡不住可爱讨喜的模样,他热情活泼又自来熟,伸手就去挽对方细细的臂弯,“阿姨,我叫江宝晨,是顾晔的同桌。家长会快开始了,您是不是找不到教室?我带您去吧!”
阿姨停住,表情踟蹰。
江宝晨不知道她在犹豫什么,就又笑说:“家长会快开始啦!顾晔也在教室的,他看到您来一定会很高兴!”
却不想这话会是利刃,干净利落的斩断了对方的犹疑。
漂亮阿姨抽回手,笑笑说:“小同学,你认错人了。”
说完便行色匆匆的离开。
高跟鞋嘚嘚嘚离去,那妙曼挺直的身躯逐渐跟面前佝偻蹒跚的背影重合。
江宝晨内心钝痛,眼眶不知道为什么模糊了,他不自觉又攥起了拳头,似乎这样才有开口的力量。
“是……顾阿姨吗?”
声音艰涩,吞了沙子一样。
老人没什么反应,把破旧的报纸赛到了纸板盒里。
“阿姨,阿姨您吃过晚饭没有?”
江宝晨没在屋子里看到厨灶之类的,他几步走到外貌看上去已经是个老婆婆的妇人身旁,弯下腰,“阿姨,阿姨您还认得我吗?我们以前见过面,我叫江宝晨,顾晔的同学。”
老人家用枯瘦干裂的手掌抹了抹桌面,再转头看他。
江宝晨强行挤出一个笑,用以对方辨认自己,“阿姨,还记得我吗?”
老人抬手指了指自己的嘴巴,嘶哑的啊啊两声。
“您想喝水吗?”江宝晨立刻转身。
他在狭小昏黑的木板屋里努力搜寻,不大的木床挂着老旧的纱窗帘,被子看上去干煸冰冷,床的后面有一个单炉的煤气灶,煤气灶正对着一个马桶,看不到水壶之类的东西。
他心里急,开始摸索着去翻看有没有碗之类的东西。
但找着找着,眼泪先下来了。
他迅速擦一把眼眶,却再忍不住情绪蹲下来抱着膝盖哭了。
老妇人不太容易的走到床边,低头看着他。
背对着她的江宝晨只哽咽着哭了一会儿,情绪爆发过后,咽了咽,冷静下来,双手抹掉脸上的泪,继续摸索碗筷,终于在一个黑得看不出原样的泡沫箱里,找到了碗。
江宝晨差点被小碗上的破损和裂纹割破了手。
找到了碗,水又在哪里?
江宝晨在一个铁箱子里找到了米,又在一个半大的缸罐子里找到了水。
他舀了一碗眯眼看,水里没长虫子。
站起身,回头看见对方站在床边差点吓一跳,但微红的杏眸立刻弯起、露出大大的灿烂的笑容,清清嗓子说:“顾阿姨,就喝这个水是吧?我来时听说了,附近有一口纯天然的地下泉水井,冬暖夏凉,新鲜又干净,直接喝也清甜可口!”
“给您。”
江宝晨双手拿碗递给她。
老人家沉默半晌,接过了碗。
大冬天的,她穿着一身旧旧的厚棉袄,袖管里是枯枝一样的手。
她手不稳的哆嗦着,费劲儿的仰头看他。
江宝晨脸上笑容没变,灿烂得已经镶在了脸上,他微微提高了点音量,“您不是口渴吗?先喝一点,等等我去外面给您买矿泉水来,是不是还没有吃晚饭?我顺便在小饭馆买几个菜,今天大年夜,吃点好的!阿姨您重油盐吗?”
Omega在昏暗的灯光下对老人喋喋不休,好像一停下嘴就会有什么大怪物在瞬间侵吞了自己。
老人家眨眨眼,好像没听懂,颤巍巍的抬起碗喝水。
手是抖的,劲又使的不对,水立刻从嘴角旁流了出来,滴在破旧的老棉袄上。
江宝晨看见了忙摸口袋,还真让他摸到了纸巾,他弯腰,细心的用纸巾先擦擦老妇人的嘴和下巴,再把棉衣上的水擦干一点,眼圈又红一点,吸吸鼻子,然后笑着对她说:“还是算了,我直接带您去吃,省得来来回回饭菜都凉了。”
江宝晨说做就做,拿出手机打开电筒,就要去扶老人出门。
但老妇人却轻碰了碰他的手。
那触碰的感觉不像手,冰凉的、粗糙的,又硬邦邦的像枯萎的老树干。
江宝晨看向她。
她说:“不用了。”
声音嘶哑得像生吞了滚烫的炭火和沙子那样粗哑。
江宝晨一怔,说:“顾阿姨。”
老妇人摆摆手,没有看江宝晨,只是抓着他的手拿开,说:“小同学,你认错人了。”
那话一出,江宝晨鼻子猛地发酸!
手背上划过的粗粝掌心就像尖锐的石头,叫他感觉疼痛,但下一刻他脸上的笑容更加灿烂,用轻快的语调说:“顾阿姨,您怎么老说我认错?以前也是现在也是,顾晔他都看您来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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