邓明姜不说话了。
“小邓啊,你撒谎也要考虑一下你脖子上那牙印的感受。”有人意味深长地笑,拍了拍邓明姜的肩膀,“有女朋友又不是什么丢人的事,哥哥们连媳妇都有了,不会说你什么。”
“嗐,人家小伙子害羞嘛,理解理解。”
邓明姜感觉越说越乱,只好把嘴闭上。
好在大家的好奇也就维持了一个晚上,翌日一早,大家投身于繁重的活儿里,谁都没再说昨晚的事了。
中午到食堂吃饭,先吃完的许贵出去买烟,文四顺终于逮着机会询问邓明姜。
“你真交女朋友了?”
“没有的事。”邓明姜正吃着饭,头也没抬,“你也知道每天给我打电话的女生是谁。”
“那你脖子上的牙印是谁咬的?”文四顺说,“你别告诉我是你自己咬的。”
“……”邓明姜又沉默了,但想了想还是解释道,“去酒吧玩时遇到一个人,看着挺顺眼的,就睡了一觉。”
啪嗒一声。
是文四顺手里筷子掉落的声音。
文四顺的嘴巴张成鸡蛋形状,不可置信地盯着邓明姜。
工地上出去乱来的人不少,有打光棍的,也有老婆孩子在家的,可邓明姜明显不是那类人。
他宁愿相信许贵出去找人,都不相信邓明姜出去找人。
半晌,文四顺艰难地找回自己的声音:“那女的没缠着你吧?”
“没有。”邓明姜垂着眼皮,看不清眼里的情绪,不过语气平静,“他说就当那件事没发生过。”
文四顺无语。
敢情还遇到渣女了。
这一小片的空气安静下来,只有周遭吵吵嚷嚷,文四顺抹了把脸,正琢磨着说点安慰的话,余光忽然瞥见一个人端着餐盘坐到了他的斜对面——也就是邓明姜旁边。
定睛一看。
居然是小季少爷。
第71章 集团小少爷x工地工人
今天工地外新来了一家卖盒饭的摊贩, 价格便宜,菜式还多,不少人跑出去凑热闹, 原本人挤人的食堂变得冷清不少。
文四顺和邓明姜照旧坐在食堂的角落位置, 周围的人来来往往,但靠近他们的座位都是空的。
看到季初燕身影的瞬间, 文四顺还以为自己眼花了。
他立马扭头左右看了看, 到处都是空位。
再回头一看——
那人就是小季少爷。
原本想说的安慰话全部卡在了喉管里, 他捏紧筷子, 悄悄看了眼坐在对面的邓明姜。
也不知道邓明姜有没有发现身旁落座的人是小季少爷,他面不改色地吃着饭, 连眼皮子都没抬一下。
与此同时, 季初燕也开始埋头吃饭, 仿佛没看到坐在自己身边的人是邓明姜一样。
两人明明坐在相邻的位置上,可中间好像隔了一道隐形的墙。
文四顺慢慢放下筷子, 眼神不动声色地在两人之间打转。
又闹矛盾了。
文四顺都不记得这是他们第几次闹矛盾了,反正闹得勤、闹得快,也和好得快, 跟幼儿园的小朋友吵架一样。
坐了一会儿,他实在受不了这边冷得掉渣的气氛, 抖了抖身上的鸡皮疙瘩,起身说道:“明姜, 我去看看许贵的烟买好没有,你慢慢吃啊。”
说完要走,谁知对面的邓明姜也站了起来。
“文哥, 你等我一下。”邓明姜说,“我和你一起去。”
文四顺一愣, 下意识看向同样愣住的季初燕,他赶紧说道:“你去干什么?你又没东西要买。”
邓明姜把碗筷碟子堆在餐盘里放好,等食堂的阿姨过来收拾,他长腿一伸,便从餐桌的另一面跨了过来。
“我去买烟。”
“刚刚许贵问的时候,你怎么不说?”
“刚刚没想抽。”邓明姜看也没看身后已经抬起头来的季初燕一眼,拍了拍文四顺的胳膊。“走吧。”
文四顺叹了口气。
两人很快走出食堂,文四顺回头看看,隔着玻璃大门发现季初燕还在朝他们这边张望,脸色不太好看。
两人对上视线,文四顺连忙把脑袋扭了回去。
再看邓明姜,对方一副云淡风轻的样子,目不斜视地盯着前方,似乎根本不在意后面有没有人看他。
文四顺忍了一会儿,到底没忍住问道:“你和小季少爷吵架了?”
邓明姜回答简洁:“没有。”
“那你们刚刚怎么一句话都不说?”文四顺说,“明显就是吵架了。”
邓明姜想了想说:“我和他不熟,谈不上吵架。”
文四顺切了一声,用胳膊肘碰了碰邓明姜:“人家帮了我们的忙,而且还是季总的儿子,不管发生什么事都别闹得太难看,对我们没好处。”
邓明姜双手插兜,一声不吭。
“这片地方的好多工程都被宏辉集团包了,我们后面肯定还要在季总手下办事,小季少爷算是我们的半个领导。”
邓明姜沉默许久,嗯了一声。
两人走到工地门口时正好和许贵撞上,许贵买了不少东西,手上提着一个大塑料袋,在小卖部和人吹了半天牛才往回走。
文四顺从袋子里拿了自己的两包红河,抽出一根叼在嘴里,准备回宿舍休息后开始干下午的活儿。
许贵自然和文四顺一起回去。
邓明姜站在原地没动,只道:“你们回吧,我去买包烟。”
许贵说:“刚问你你不买,现在又想买了。”
邓明姜还是那句话:“突然想抽了。”
文四顺唉声叹气地揽过许贵的肩膀:“年轻人的想法复杂啊,走吧走吧,我们老年人需要休息。”
许贵笑骂:“谁跟你是老年人?我也是年轻人,我才四十三岁!”
“是是是……”文四顺敷衍点头,“四十三岁的年轻人。”
邓明姜独自来到小卖部,买了包玉溪,他没急着回去,用脚勾来一张塑料凳,在门口坐下了。
中午来小卖部买东西的人不少,进进出出,都没断过。
工地上的人干苦力活儿,身体上的压力,精神上的压力也大,就喜欢找点东西发泄,比如喝酒、比如抽烟。
进出小卖部的工人几乎每个嘴里都叼着烟,一边说话一边吐雾。
邓明姜低头撕开烟盒的包装线,抖出一根烟叼在嘴里,却迟迟没有点燃。
打火机被他拿在手里,在烟盒上敲了一下又一下。
不知道是不是这些天抽烟量急剧减少的缘故,他对烟的依赖似乎不像以往那么大了,以往一会儿没摸着烟就浑身发痒难耐,现在感觉抽也行、不抽也行。
邓明姜正在纠结,身旁有人喊了一声:“小季少爷。”
他的大脑还没反应过来,身体便因这四个字而微微坐直,他想季初燕不是在食堂吃饭吗?怎么瞬移到这边来了?
或者是他听错了。
可抬眼一看,还真是……
季初燕穿了一件浅蓝色的宽松衬衣,扣子没扣,敞开着,里面是一件白色内搭,下面搭了一条黑色裤子和一双白色板鞋,干干净净的穿着,宛若刚从哪个大学校园里出来,和这里灰头土脸的工人们像是两个世界的人。
当然,邓明姜就是灰头土脸的工人们中的一员,他上午干了活儿,衣服裤子上的灰都没拍掉,一双脏手套还塞在一边裤兜里。
邓明姜只看了一眼便垂下眼皮,他拿起打火机,点燃了嘴里的烟。
不过余光还能看到季初燕的身影。
季初燕的步伐不慢,不出半分钟就走到了小卖部门口,他和刚刚跟他打招呼的人说话:“这里有卖酒精和创口贴吗?”
“酒精可能没有,只有创口贴吧。”那人扭头问了小卖部老板一句,又关心地问季初燕,“小季少爷,你买这些干什么?哪儿受伤了吗?”
季初燕说:“上午被钢筋划了一下,伤口不大,还是清理一下比较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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